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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腿叔叔二世 【3】


「只是……氨水而已。」


她睜一下眼，作出「你有病」的表情。


「意思是放著不管也沒關係囉？」


「對。」


「也不用幫你擦乾淨囉？」


「都不用。」


氨水，不是衛生紙就能擦得乾淨，他認為這女孩一點基本常識也沒有。


「你在生氣？」


子心推推無框鏡片，含笑面對：


「我看起來在生氣嗎？又沒有要求做姐姐的妳道歉，


也不需要做姐姐的妳幫我送洗，請問妳說誰在生氣？」


禹晴聽了，幾分不以為然的意味：


「生氣就老實說嘛！」


他倒吸一口冷氣，再也無法維持方才平心靜氣的姿態，說：


「小姐，我有沒有生氣並不關妳的事。」


「任何人被…被氨水弄濕，一定都會生氣的，你乾脆地承認會怎樣呀？」


「就說沒有了，氨水的事我一點也不在意。」


「真的假的？就算你的鞋子和襪子都吸滿了我弟的氨水，也不介意？」


「對，沒錯，可不可以不要再提了？」


為什麼他非得在大庭廣眾下和一個不熟稔的女孩子討論氨水呢？


「知道了，那我走啦！」


禹晴牽起弟弟的手離開，而禹恩像是想起了什麼，不期然回頭朝他揮手，


他聽見他細細嫩嫩的聲音在此起彼落的喇叭聲中尤其清晰。


「拜拜。」


清晰得像雨夜醒來聽見雨水打在鐵製垃圾箱上的聲響，


又像范律師理所當然的回答一樣，他說，是禹晴沒錯。


「等一下，我弄清楚，你說寫信給我爸的人是禹晴？」


范律師聳聳肩，對於他的問題反而還覺得莫名其妙：


「信上的署名不就是這麼寫嗎？」


「那個『禹晴』就是跟我同班的禹晴？」


范律師好笑地點個頭：「剛剛…不就是這麼跟你說嗎？」


於是，子心幾乎是跌回方才窗台的位置上，重新打量信上的字體，


輕愜書寫著對父親無盡的感謝和想念。


在父親喪禮後的一個禮拜，在收到禹晴不知是第幾封信的那天，


他才知道，禹晴是父親透過世界展望會所認養的孩子，已經五年了，


連母親也不知道這件事，倒是范律師當了五年雪中送炭的代理人。


范律師見子心平靜下來，只是神情有些木然，便開口進行未了的問題：


「其實認養這件事遲早也得讓你們知道，因為必須和你們談談將來


是不是還繼續認養這個人？」


「……爸沒交待嗎？」


「沒提到這一點呢！他走得太快了，也好，有的肝病一拖就是好幾年。」


范律師立定，兀自緘默著，再掉頭，雙手還是不動聲色地收在褲袋內：


「如何？要，或不要？我找杜太太商量也行。」


奇怪的是，當子心想認真思考，腦海浮現的卻是父親關在書房裡


看文件的背影，似乎很近，又似乎遙遠得可以，而側臉總是


模模糊糊的一團霧，他了解自己只能從旁悄悄地瞻仰自己的父親，


後來，後來他放棄這樣若即若離的親近，就放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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