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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妖奇談-三個故事之狐兒-7





  女道士對他一笑,似乎在贊許他的舉動,同時用只有道全可以聽見的聲音說:“注意,不要靠近我三步以內,他發動陣法主要針對我,我想,即使會把你捲進來,他也不會因此手下留情的。”


  道全難以覺察地點點頭,這個女道士比自己的師父更可信可靠,至少目前是這樣。


  女道士一步步向前走去,當她來到廳房前不過十米的距離時,張逸雲終於沉不住氣了,大聲念誦咒文,支持光網的那十幾個綠色光珠猛地漲大,漲做了悶葫蘆拳頭大小,每一個都射出一道光芒,直擊女道士而去。道全這才明白女道士為什麼要自己站在她三步之外,只見光芒閃過,女道士身邊三步的範圍都化作了焦土,原本鋪地的方磚碎如芥粉,完全看不出形狀。不過女道士連衣角都沒有損傷,依舊沒有停頓地前行著,她從一開始就連這個陣法的威力,攻擊範圍都知道的一清二楚,逸雲道人居然還以為他用這個陣法控制住了女道士,道全心中生出無奈的滋味,其實在片刻之前,他才曾經以為自己的師父是天下無敵的,可是現在……他搖搖頭,又跟上了女道士的步伐。

 

  張逸雲見一次攻擊不成,又大喝一聲,幾團光芒再次出現,不過這次它們不再是直接進攻,而在空中進行了複雜的運動,從各個不同的角度襲向了女道士,其中幾個幾乎是擦著道全的頭發邊掠過,嚇得他出了一身冷汗,再次在心中確定了張逸雲根本不在乎自己死活的念頭。



  女道士揮動手中的木劍,光團再次被她一一擊落,整個個庭院被炸得坑坑窪窪,面目全非。


  逸雲見女道士在自己的一次次攻擊下不但毫毛未損,反而漸漸走近了廳房門前,心中有些惶急起來,大吼一聲使出了最後的手段。只見光網光芒連閃,上面的光珠這次反而收縮起來,帶頭整張光網向網中的兩個人扣下來。“你去死吧,我要把你絞碎!”張逸雲惡狠狠地從牙縫裏宣布著,對方逼得他不得不放棄生擒並且收服對方的念頭,令他心中含憤不己。 

  “你真得連自己的徒弟也要殺!”女道士的語氣充滿了怒火。 


  “他知道了我那麼多秘事,你以為我還會放過他嗎!”張逸雲毫無愧疚地說,“反正他無父無母的一個流浪漢,死了也不會有人為他出頭的,哈哈哈……”


  道全看著他,臉上看不出什麼表情,片刻之後忽然跪下來,向逸雲道人連叩了幾個頭:“師父,你收留道全,教道全法術,道法的恩情道全永生不忘,今天道全並來就有捐生救師的打算,死在師父手中也沒什麼關係,不過既然師父有心殺徒兒,徒兒與師父的師徒之情也算了了——這是師父不要徒兒,不是徒兒不要師父。今天之後,道全不論生死,都與您再不相干了!”說完他站起來,抿著嘴唇立在女道士身後。現在可顧不上什麼三步的範圍了,離她遠了,自己很快就會被活活勒死。


  “你這個叛師之徒,我就讓你和她一起死!”張逸雲似乎不覺得他想殺道全這件事才是導致道全背離他的主要原因,反正要殺對方了,還是給對方扣上了一頂叛師的帽子。道全無心與他說話,只是奮力用手中的半截斷劍推擋著光網,光網已經收攏到快把他與女道士捆在一起的範圍,光芒也從綠色變成了黑色,透露出一種死亡的氣息,斷劍每一下刺在上面,都會有刺中了銅牆鐵壁的感覺,看來它會把自己攪成碎塊的話,不僅是威脅。


  女道士始終沒有露出驚惶的表情,反而低頭,似乎在思考什麼。道全用手把向她頭上置來的光網絲挑開數寸,向她叫:“如果還有辦法就使用啊,難道你也外強中乾!”


  女道士抬頭向他一笑,歎息說:“想不到還是弄到了這一步,我是不想用那種力量的,可是我不能看著你死。”說完她把木劍插回背上雙手上舉,抓住了正落下來的光網,光網與她的手掌相觸,迸發出了一團紫色的火星,道全驚訝地發現,女道士竟然用雙手撐住了光網下落的勢頭。剛才道全舉劍格擋的時候曾感受過,這“網子”落下來的力量重逾千鈞,可是這個看起來纖纖柔柔的女道士竟用雙手托住了它。

  而且到此還不算完,只見女道士雙手用力,從那動作看來,她竟然是想用徒手之力把光網扯碎。


  “無知之輩!”女道士的莽撞舉動更令逸雲道人看到了勝利的希望。他雙手虛劃幾下,念念有詞,“網子”的收縮驀地加劇,使得道全只好不住地伏低身體來閃躲,直到整個人縮在了女道士腳邊。光網的手與女道士的手臂之間的抗爭發出了“嗡嗡”聲。道全發現,近在咫尺的女道士身上開始微微發生著變化。先是她原本烏黑的長發開始褪色,慢慢變成了淺灰色,而後是她的膚色上的血色在消逝,變得一片煞白,最後她的雙眼泛出紅光,雙手十指弓如鳥爪,長出了長長彎彎的指甲,僵屍,她這個樣子分明是一個僵屍。


  “破!”女道士雙手一雙,只聽“錚”地一聲長響,那張光網被她生生扯開,巨大的氣浪以她為中心向向外爆開,廳房中的張逸雲被重重地拋了出去,撞在牆上,口吐鮮血不知是死是活,女道士冷笑一聲向他走去,她現在的樣子,倒活脫是一個僵屍要擇人而噬,道全下意識地想要上前阻止,可是想了想,卻沒有挪步,看看眼前的比鬥勝負已分,他也無心去知道接下來會發生什麼事了,只覺得自己心時一片空落落的,也不知道在想什麼,也不知道該想什麼,驀地記起兩位師兄還在前院進行另一場爭鬥,連忙拔腿向前院跑去。身後依稀聽見張逸雲苦苦地哀求,“饒命啊,仙姑,您大人有大量,不值得與我這樣的小人計較,饒了我一條狗命,以後我為您做牛做馬……”


  道全加快了腳步,把這個聲音拋在了後面。


  前院中的爭鬥也已停息,青石板、牆壁上的刮痕可以想見戰鬥的激烈,道志與道真相距十餘步,都躺在地上不動,地上到處是點點的血痕。道全心中升出不祥地預感,他幾步跑到道志身邊扶起他,發現道志只是處於昏迷之中,便從懷中取了幾粒丹藥喂他下去,把把脈確定他沒有性命之憂之後,又來到了道真身邊。


  看著道真,他心裏真是百感交集,這位與他平時不是十分親切的二師兄,此刻看在眼中分外的親切可愛,道全心中已經對逸雲道人有了徹底不同的觀點,對道真的所作所為有了全新的看法,設身處地地一想,如果換了自己,為了救母親除了在逸雲身邊忍辱負重之外,也沒有更好的的辦法。除非可以找到像那個女道士那樣的絕頂高手相助,否則……


  “二師兄,二師兄,你醒醒……師……他已經敗給那個女道長了,你可以帶著你母親平安離開了。”道全略一檢查,發現道真的傷勢比道志重得多,幾乎可以說是已經到彌留之際了,所以只是忍痛呼叫,沒有用他那不入流的手段為道真治療。


  “娘……”也許是聽到關於母親的字眼,道真的精神徒然一震,竟然勉力地睜開了眼,“我娘……娘……還好嗎?”


  道全從他身邊取下那個葫蘆,遞在了他的手中。


  “娘,我終於救出您了……”道真面露微笑,卻沒有力氣拿住那個葫蘆,只好顫聲說,“放,放我娘出來……小師弟,求你……放我娘出來……”

  道全心中已經沒有了對逸雲的尊敬,也就不再畏懼破壞他的封條,他口中念念有辭,咬破舌頭噴了口血在封條上——說來好笑,本來張逸雲的法力道行遠遠勝過道全,他的封條不是道全解得開的,可是偏偏道全的所有本事都是學自張逸雲,所以正好知道要如何破解。 


  血水漸漸把封紙浸濕,道全一伸手把封紙扯了下來,葫蘆口朝下一倒,白光閃過,一個妙齡女子站在了面前。她對地上躺著的兩個道士只是瞥了一眼便不再理會。看著道全,露出戒備的神色。而道真看著她,臉上露出茫然的神情。


  道全略一思索便明白了,道真與母親分離的時候年僅十五歲,現在已經過了十幾年,他在這些日子中不僅僅從少年長成了魁梧青年,而且飽經風霜,外貌氣質都有了極大的變化,現在又是一身道裝,已然與當年那個兩耳不聞窗外事,埋頭只讀聖賢書的少年大相逕庭了。狐女自然沒認出來,而狐女撫養狐兒的時候,肯定沒有用她現在這副嬌媚的樣貌,所以道真一時也沒認出自己日夜思念的娘親來。


  “柳媚?”道全試探著問。


  柳媚被囚禁多年,因為一直不肯向張逸雲妥協,所以十餘年來連天日都未見過,今天突然被放出來,在陽光下眯著眼四處看看,沒有發現張逸雲,向眼前這個陌生的道士問:“你是何人?想幹什麼?”


  道全還沒來得及開口,道真已經哽咽難語,也不知道哪裏來的力氣,猛地從地上爬了起來跪在柳媚面前,連連磕頭說:“娘,娘,我終於見到你了……娘,娘啊……”伏在柳媚的腳邊大哭起來。


  “你,你是……寶兒……”柳媚上上下下地把道真打量了一番才顫聲問。


  道真已經哭得說不出話來,只是用力點頭。


  “你,你怎麼做了道士?你,你怎麼受了這麼重的傷!是誰傷你的!”柳媚抱住道真,發現他的傷勢頗重,不由叫了起來,同時目光瞥向道全,如果道真指認是他傷了自己,柳媚只怕立刻就要把多年的囚禁之苦與傷子這仇一共發泄在這個小道士的身上。


  “二師兄他為了救您拜了張逸雲為師,忍辱負重這麼多年,好不容易把您救出來,可是他自己也受了重傷,您的法力遠遠比我高強,您快看看能不能救救他!”道全故意岔開話題,免得柳媚知道真兇還躺在那邊,去下手對付道志。


  柳媚又是為道真把脈,又是為他治療傷口,眉頭卻越皺越緊。


  “娘,我知道自己怕是不行了……”道真的功夫法力都不如道志,他們纏鬥了良久,對然霸道志大上,但是他自己也確實是到了燈枯油盡之際,“你回故鄉去……七姨說,家裏人都在盼著您回去,告訴七姨,我真的……救到您了……”


  “寶兒……娘給你治傷……娘能救你,有娘在,寶兒什麼都不用怕!”


  “娘,我不怕……我想回家……回我們的家……娘做針線……我讀書……我要考狀元……做高官,給娘請誥命……我們……回家去……”


  “好,好,寶兒,娘帶你回家……”柳媚泣不成聲,眼看著道真的呼吸微弱了下去,“你幹什麼要來救我,如果我一逃出囚籠就要看到我的寶兒死,我還出來幹什麼,我寧願被關上一輩子……寶兒,你不能死,你別丟下娘……娘還想看著你成家立室,為娘生上一大群孫子……”她外表是個妙齡女子,可是此時口中這樣絮叨著,道全覺得她反而象一位慈祥的婦人,他驀地想起了自己的娘親,離開故鄉多年,他竟然快忘了自己的母親,也不知她現在是不是依舊日夜辛勞……


  柳媚突然停止了哭泣,凝視著道真的面容,彷彿在思索什麼,道全看見她歎了口氣,張開口,吐出了一個晶瑩閃亮,彩光流轉的珠子來。

  “內丹。”道全知道這是妖怪們特有的內丹,是他們一生修煉的結晶,也是他們全部的法力所在,如果人類能夠壓得內丹吞服,不僅可以延年益壽,百病消除,而且修道之人還可以大大提高自身的修為。可是妖怪們一旦推動自己的內丹,就等於失去了全身的法力,甚至會被打回原形,多年的修煉也就毀於了一旦。這時柳媚吐出了自己的內丹,道全馬上就想到了她要做什麼,果然,柳媚把內丹放在道真的嘴唇上,輕輕吹了口氣,那顆內丹便如同有生命的一樣,滾入了道真的口中。


  “柳……前輩,您這是……您自己……”道全面對此情此景,好不容易找了個合適的稱呼,卻不知道要說什麼。


  道真身上的傷口以肉眼看得見的速度開始癒合,而柳媚也在道全的注視之下漸漸失去人形,衣裙委落於地,化做了一只火紅色的狐狸。紅色的狐狸,繞著道真走著,不住地用鼻子拱拱他。道全覺得鼻子發酸,忙別過了頭去。


  道真從地上爬起來的時候,紅狐狸正蹲坐在他的面前,微風吹拂著它柔軟的皮毛,顯得它的神情那麼祥和,道真和它對視了良久,俯身抱起了紅狐狸,對道全點點頭說:“我要陪娘親回鄉探親,然後找個僻靜的所在,與娘一同修煉,總有一人得道,雞犬升天,總有一天我會給娘帶來驕傲與榮譽的,師弟的好處我會銘記在心,說不定日後,咱們還有相見的一天。”說完行了個禮,也沒有再看地上的道志一眼,抱著紅狐狸,出門揚長而去。

  道志看著他的背影,心中感慨,與這位師兄相處多年,想不到最後竟然是以這樣的方式各奔東西,雖然他留下一句以後有緣也許會再見,可是道全心中很明白,這一別,恐怕是再見無期了。


  “師父他怎麼樣了?”道志有些焦急的聲音從後面傳來,道全才記起了,大師兄還在後面躺著。


  他忙過去扶道志起來,見道志雖然依舊神情萎頓,但是臉上已經稍稍有了些血色。道志看著道真母子那樣的結局,心中的氣恨也消了大半,不再關心他們的去處,只是無比擔心師父,連連向道全說:“師父落了下風嗎?咱們快去幫他!快去!快去!”

  道全扶著他走向後院,想了想還是如實說:“大師兄,我也要向你告辭了。” 

  “什麼意思!”道志大驚。


  “師父……哼,那個道門敗類,我怎麼會拜了他為師……”道全越想越是無奈,“我聽以了張逸雲的許多下作無恥的事,他剛才就想殺我滅口了,只不過不是那位女道長的對手,沒有得逞罷了,我看那位女道長的心腸很軟,在他的苦苦哀求之下弄不好會放了他,那麼一來,只要女道長一走,我的死期也就到了,你說,我能眼睜睜地等著他來宰我嗎!”


  “道全!你怎麼也敢如此汙蔑師父!”道志大怒一把推開道全,自己也險此摔倒。


  “就在剛才,我不顧生死地去救他,他卻要把我和那位女道長一起除掉,那位女道長反過來救了我,他反而因為我聽到了他的隱私要殺我滅口,他利用捉來的妖怪姦淫婦女,殺人取財,這些都是他親口承認,我親耳聽到的,大師兄,我一向尊重你勝過師父,你也知道我不會騙你對嗎?我是在這裏待不下去了,我打算收拾收拾就走,出去繼續修道也好,另謀生路也罷,總比把命送在這裏強,大師兄,這個師父咱們不能再跟下去了,你乾脆跟我一起走吧。”

  道志停住腳步,愣了一會說:“我不信!”又大步向後院走去。


  道全知道以他對張逸雲的忠誠,決不會因為自己一番空口白話就相信了張逸雲的真正原則上是那種小人,所以搖搖頭,又扶住他的手臂與他一起走去。 


  後院中一片狼藉,一場混戰過後,這個原本雅致的小院早面目全非,張逸雲跪伏在階下,也全然沒有了以往的那種仙風道骨的氣度。女道士正在一一發落那些被張逸雲關住的妖怪們,有的放,有的罰,井井有序,道全聽了一會便暗暗點頭,這才真正的修道之人——不過她似乎並不是人,該不會真的是個僵屍吧?道全偷眼打量,只見她早恢複了原樣,端莊優雅,哪裏會讓人聯想到“妖怪”這兩個字。


  “師父,師父!您有沒有受傷!”道志揮開道全的手向逸雲道人奔去,跪倒在他身邊急急又關切地問。張逸雲看到他衝過來,先是一愣,然後冷哼一聲:“我還沒死!早幹什麼去了,現在來獻殷勤有什麼用!”


  “我只是想攔住二師弟……”道志見師父見怪,也無以解釋,師父危急的時候自己不在身邊這是事實,再說什麼也說不過去,“我只是想師父神通廣大,一個小女子……”道志見那個女道士正向自己看來,便毫不示弱地向她瞪回去。


  “道志,不可對仙長無禮!”張逸雲狠狠地向他斥責,然後一臉媚笑地向女道士連連叩頭:“仙姑,小徒不懂事,您千萬別見怪,千萬別生氣,您是歡喜菩薩大慈大悲,饒了我一條狗命,叫我做牛做馬,幹什麼都行。”

  “師父……”道志對他的表現露出十分不解地神情,“她對您做了什麼?你為什麼要對她這麼低聲下氣!我,我幫您一起跟她拼了!”


  “閉嘴,竟然敢一再對仙姑無禮!”張逸雲對道志喝斥之余,竟然伸手在他肩上重重地打了一掌,雖然張逸雲也是激戰過後有氣無力,可是道志本身也是重傷之餘,被他一下打得滾出了老遠,翻身掙扎著爬起來又跪在那裏,看著師父發呆,張逸雲早已把他拋在了腦後,又向著女道士苦苦哀求起來。


  女道士一一發落完了那些妖怪,最後那只泥鰍飛走之後,轉過頭來面對張逸雲,道全知道她現在是要發落張逸雲了,心頭微微一緊,有些後悔自己剛才不如走了得好,好歹落個眼不見心不煩,現在也沒有辦法,只好走近了幾步,準備聽聽看怎麼樣,如果女道士實在要殺他……自己也許會開口為他求情吧,畢竟與女道士同歷過一次險,心中對她有種親近感也許她會賣自己個面子,不過真的要為張逸雲求情嗎?道全心中一團混亂,但還是一步步靠近過去。


  “張逸雲,你做孽頗多,想過自己會有今天嗎?”女道士看著張逸雲,一字一字地問。 
 

  “仙姑,南仙姑,您看在咱們同一道門一脈,您看在我師父是您的老朋友的份上,您大慈大悲,放我一條生路吧。”


  什麼?師祖是這個女道士的朋友?師祖過世都三十多年了,而這個女道士外表才二十出頭,果然不是人類啊?道全心裏盤算著。


  女道士臉色一柔,歎口氣說:“清雲是多麼灑脫仗義的人物,一輩子只收了一個徒弟,怎麼會是你這樣的……”看來她與張逸雲的師父清雲道士確實是老朋友,一聽張逸雲提到他的名字,態度馬上軟了下來。

  “仙姑,前輩,您看我師父面子也要饒我一命啊,您看在我師父就我這一個徒弟!他只有我一個徒弟!”張逸雲立刻扯住她的道袍,放聲大哭了起來。


  “師父!”道志看到他這副貪生怕死的樣子,又是不屑又是不忍,“師父,她真是師祖的朋友?”如果對方是張逸雲的長輩,那麼她是在為朋友教訓徒弟,那也是說得過去的事情。身為晚輩窩囊一點也不是什麼丟人的事,可是如果她是來挑釁的,師父這副模樣就未免太難看,男子漢大丈夫,大不了一死,這個樣子就算留下一條性命,以後還有什麼顏面見人。


  “閉嘴!這裏沒有你說話的份!”張逸雲見道志一再地跳出來擺出一副大義凜然的樣子,心裏說不出有多生氣。


  “可是,”不等道志說完,張逸雲就大吼:“我沒有你這樣的徒弟,給我滾到一邊去。”

  女道士看著道志一臉無奈地樣子,苦笑說:“張逸雲,你自己把自己做過的事說一遍,我再來決定如何處治你——不要再想用諾言糊弄我,我來之前對你已經仔細調查過一番了。”

  張逸雲看看女道士,低下頭撿著自己做過的不那麼過分的事說了幾件,見女道士並沒有放過自己的打算,只好接著說下去,一樁樁一件件,越說開了頭,也就沒有了什麼羞恥之心,把自己幹過的那些事全說了出來。他知道女道士一定已經知道對自己的所作所為知之甚祥,如果自己有所隱瞞,必然會令女道士更加生氣,也許一怒之下就要了自己的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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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聽他一路說下來,道全雖然已經知道了他的真面目,再聽他親口說說,還是聽得目瞪口呆,什麼迷姦婦女,縱妖殺人,謀奪財產……可謂只有你想不到,沒有他做不出,道全聽得連連搖頭,心中對師門的最後一點留戀也漸漸消失不見了,道志卻難以置信地睜大了眼,師父在他以上中向來是個行俠仗義,除妖除怪的世外高人,平時一身正氣,潔身自好,對他們幾個徒弟要求也十分嚴格,現在聽這些事情,簡直是十惡不赦之輩才做得出來的,怎麼會是師父做的?怎麼會從他口中親口說出來?道志茫然地看著清寒在說個不停的張逸雲,忽然大吼一聲:“妖女,你對我師父做了什麼?居然迷亂他的心神!”說著挺劍向女道士刺去。


  女道士袍袖一拂,便把他手中的劍打落在地,道志失去了兵器依舊不後退,揮掌又撲向女道士,女道士見他的拳頭打到了自己面前,才伸指在他的額頭上,道志只覺得自己的頭腦之中仿佛被灌入了一盆涼水,化作了一潭寒冰,他的一顆心就那麼一直沉了下去,沉了下去,化作了難以言喻的絕望,伏在地上大哭了起來。


  “張逸雲,你所作之惡科罄竹難書,現在你說,我殺你冤枉不冤枉。”女道士看著張逸雲一字一字地問。


  “仙姑,小人賤命一條,可是您看在我師父份上不能殺我啊,不要殺我啊,留我一條狗命,我以後給您做牛做馬啊……”


  女道士垂頭看他不無憐憫地說:“事到如今你還想活命不成?”
 

  “仙姑,前輩,嗚嗚嗚……饒我一命,饒我一命,我以後再也不敢了……嗚嗚嗚……”張逸雲號啕大哭,拉著女道士的衣擺連連叩頭。


  “道長……”道全猶猶豫豫地開了了口,他有一萬個不為張逸雲求情的理由,可是為他求情的理由卻只有一條:他是自己拜了的師父,這麼多年來他教自己本事,管吃管喝,讓自己逃離了四海漂泊,風餐露宿的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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