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市妖奇談-回首是百年(二)

激戰結束,叢林中再次恢復寧靜。影魅從橫七豎八的屍體堆中站起來,撿起地上的屍體,遞給自己肩頭上的畢方,畢方已經相當疲憊,隨意吃了幾口便沉沉入睡。影魅把地上的屍體一一收集起來,這些食物應該足夠畢方吃上幾天了吧?能夠一次得到這麼多食物的機會並不多,而且往往伴隨著極大的危險,所以影魅很仔細地把它們集中起來。接下來幾天,畢方很可能無力戰鬥,影魅想要找個隱蔽的地方躲起來,直到畢方吃飽睡足。

  一條身影突然從樹叢後面撲出,目標正是影魅肩上的畢方。影魅早就已經習慣應付這種「意外」,不等對方接觸,已經像霧氣一樣地飄散,肩上的畢方則騰空而起,準備給對方迎頭痛擊。影魅知道畢方其實已經沒有多少力氣了,但仍必須堅持到把眼前的這個對手消滅為止。從剛才對方的攻擊速度來看,只憑自己是打不過他的。可是在承受了畢方的兩次衝擊後,對方忽然主動停下來,笑盈盈地向他們打招呼:「嗨!你們好。」

  影魅木然地重覆:「你們好。」開口說話對他來說還是比較費力,不像畢方,只要膯到別的妖怪們說過什麼,就能嘰嘰喳喳地全部說上口。

  「我的名字叫做風文遠,你們呢?」對方張著手,表示自己完全沒有威脅性。

  「名字。」這個詞彙對影魅來說比較陌生,因為從來沒有誰告訴他自己的名字,也從來沒有誰問過他名字。

  「我叫風文遠。」

  「風文遠。」畢方依舊保持著警覺,死盯著對方。

  「剛才只是開個玩笑而已,幹嘛這麼劍拔弩張啊?」

  「……」

  「剛才只是看見這裡有畢方,一時興起想捉弄你們,你們看我現在,可是真的沒有敵意啊。我是剛來這裡的,在這山裡無親無故;相見就是有緣,咱們交個朋友如何?」

  「朋友。」影魅重覆了一下自己不熟悉的辭彙,雖然他不太明白這個辭的含意。

  「是啊,交個朋友。」風文遠踏上前一步,向影魅伸出手。影魅已經為畢方收集了足夠的食物,不打算再戰,於是帶著畢方迅速退後,不一會兒就消失在數從中。

  風文遠看著他們遠去,嘴角始終掛著笑容:「在人間界居然有畢方啊……這次真是出來對了……」


       *             *           *  

  影魅帶著畢方在沼澤深處躲了三天,直到收集的食物被畢方吃的差不多時才出來。其實他不太願意來這裡,因為每次來到這裡,就註定要看到許許多多影魅生成或消亡的過程。影魅總是對這樣的情景感到不解,困惑自己究竟是不是一個影魅,如果是,自己為什麼與他們不同?如果不是,為什麼所有的妖怪都稱呼自己為影魅?如果不是,那自己又是什麼呢?那些影魅為什麼會消失滅亡?他們不吃東西,也不被其他生物吞食,那麼他們為什麼會滅亡?這些問題總是令他思考良久,但從來沒有得到解答。所以他不喜歡到這裡來看那些會令他苦惱的景象。

  不過沼澤是個很好的躲藏地點,陰濕的環境加上古怪的氣味,幾乎沒有妖怪喜歡到這裡來,因此這幾天並沒有出現意外狀況。畢方恢復得很快,而且身體康復後,食慾也受到了刺激,一踏上地面,就吵著要吃的。影魅沿著沼澤邊緣行走,希望可以遇到一支來這裡喝水的動物。

  「嗨!你們好,又見面了。」遠處傳來風文遠開心的聲音,「要不要一起吃早餐?」

  影魅停住了腳步,他已經不記得這個說話的妖怪是誰了,肩上的畢方也一樣,警戒地看著對方。

  「我今天獵到一隻羚羊。」風文遠指著火堆上正烤得吱吱作響的獵物,「你們要不要嚐嚐?」這片森林裡很少見到林樣這種動物,所以畢方雖然無所不吃,但這種食物到口的機會也還是不多;肚子正咕咕叫的他,不禁瞪圓了眼睛。風文遠向後退了幾步,離開他烤了很久的早餐一段距離;畢方的目光在他和早餐之前來回跳動,終於忍不住撲了上去,在火堆中抱著食物大啃了起來。風文遠看到影魅依舊站在那邊注視自己,對他做了個「請」的姿勢:「別客氣,儘管吃好了,我自己是吃不下一整頭羊的。」

  影魅搖搖頭。他不需要吃東西,而且以前曾經多次發生過有妖怪趁畢方吃飯的時候偷襲的例子,所以畢方吃東西的時候,他一向都是全神貫注地防範著周圍的一切動靜。看到風文遠向前走來,他立刻攔住對方。風文遠指著正在大嚼的畢方說:「我還沒吃呢———他自己吃不完的。」影魅仍然沒有表情,眼神卻很清楚地說明,如果風文遠再往前走,他就會毫不猶豫的出手。

  「那個獵物是我捉到的。」風文遠看著越來越小的食物,嚥著口水聲明。

  不過,影魅並不在乎食物是誰的,他的目的只是讓畢方吃飽就行了。於是風文遠眼睜睜地看著那隻他花了半個早晨、趕了百十里路捉來,又烤得香噴噴的羚羊,在畢方嬌小的身體中央迅速消失,最後只剩下一個骨架。然後,當吃下那麼多東西、體型卻依舊沒有變化的畢方拍著肚子說「飽了」後,影魅帶著他飄然而去,只留給風文遠一地骨頭。

  風文遠看著他們瀟灑的背影,無奈的搖搖頭。


     *              *             *

  第二天清晨,風文遠的聲音再次在影魅與畢方的身邊響起:「要一起吃早餐嗎?我今天捉到一頭大象。」

  有了昨天的經驗,這次畢方看都沒看風文遠一眼,便毫不猶豫地撲上去,抱住那頭大象就啃。畢方用餐時,影魅仍站在一旁警戒,防止風文遠走近。

  這天早上,風文遠發先一隻鴿子大的畢方可以吃下一頭大象;同樣的,這天早上狩獵了一頭大象的風文遠,依舊餓著肚子看著自己的早餐變成一堆骨頭。


    *               *              *

  「今天我獵到兩隻鹿,要不要一起吃早餐?」

  「今天有空一起吃早餐嗎?我獵到一隻老虎。」

  「今天……」

  「……」

  習慣飯來張口的畢方和影魅,這天早上沒有看到風文遠的燒烤攤後,四處尋找了一番,最後不得不決定自己去捕食。畢方一路走還一路不甘心的東張西望著,這些日子天天有白吃的東西送上門,他已經吃習慣了,突然沒有了,還真令他感到失落。

  茂密的森林中活躍著各式各樣的生靈,靜謐中充滿著活力,可是想要從中找出畢方喜歡吃又有能力吃得到的獵物並不容易。影魅在林中轉了幾圈,始終沒有找到合適的獵物:妖怪們已經對這對組合有了充分瞭解;實力弱的都會繞過他們,實力強的也不必去堤防他們,因為他們倒是很有自知之明,不會主動去招惹比他們強大的對手。這個時間不太有大型動物出沒,而畢方又覺得那些小動物肉少了些,懶得去吃。

  影魅穿過一片雜林時,忽然聽到樹叢後面傳來窸窣聲;聽聲音像是不小的東西弄出來的,他於是把畢方留在原地,自己潛身隱入樹林的陰影往那邊飄。出乎意料的是,再那邊的不是一隻大型動物或是試圖偷襲自己的妖怪,而是渾身是血的風文遠。

  風文遠的一肢胳膊斷了,腰上有一條很長的傷口還在冒著血,臉上沾滿了泥土,腃在荊棘叢中。當影魅忽然從身邊顯現出來時,他驚慌失措地想跳起來,可是從空中壓下來的畢方,只是一翅膀就讓他躺了回去。

  「這就是今天的早餐嗎?」畢方用很挑剔的眼神看著風文遠,「我不怎麼喜歡吃狐狸啊,狐狸都有股怪味道。」

  風文遠的神志正逐漸模糊,幾乎沒聽清楚畢方的話,使用了半個多月的食物攻勢都沒什麼效果,他今天本來想冒險捉隻妖怪來討好畢方的,誰知道那個看起來弱小的獵物,實力竟超出自己的想像,結果反而是自己被打成這個樣子。如果不是對方情況並不比自己好,那麼成為食物的就是自己了。更可怕的是,自己在這裡是個外來者,那個妖怪受了傷或許或許有家族可以求庇護,自己根本無處可去;也或許那個妖怪的家人正在尋找自己,即使沒有,自己傷成這樣,任何看到自己的妖怪或也受,都會把自己看成一頓容易到口的美味餐點。

  「我不能死在這裡……融環在等我啊……我會回去的,融環,我會回去的……」迷迷糊糊中,風文遠也察覺到有什麼東西正在接近自己,可是對方只是令他倒地不起;他喃喃自語著,卻只能接受自己的命運。

  「這是每天烤東西的那個風文遠。」影魅的記憶比畢方好些,居然在風文遠被燒烤前認出了他。

  「要吃掉他嗎?」畢方正在猶豫不決。吃掉他今天早上就不用再費力氣打獵了,可是以後風文遠的燒烤攤就會永遠歇業,自己就得每天早上都打獵。是現在打一次獵呢?還是以後少打很多次獵?這真是個複雜的問題,想得他的腦子昏沉沉的。

  影魅對於食物的選擇向來都是聽畢方的,至於風文遠可不可吃,他完全沒有自己的看法。但在風文遠昏昏沉沉地從樹叢外爬去時,他走上前把風文遠給拖了回來。

  「影魅,我們無怨無仇……」在恍惚中看清楚拖拉自己的是誰後,風文遠拼著最後的力氣說,他的求生慾望使他在明知影魅不會有所謂的故人之情的情況下,向他苦苦哀求,「別吃我,我想回家,有人在等著我,我發誓要回到她身邊,我要回去……」

  影魅一隻手按著他,抬起頭往不遠處定定地看著。在不遠處的那棵大樹下,幾個黃衣人正不疾不徐 地走過來,見他們的眼睛盯在風文遠身上,畢方立刻甩甩頭,把思考中的問題從腦子裡趕出去,飛起來衝著那些人發出威脅的叫聲。

  「想不到這個傢伙居然沒死,命真夠硬的。」

  「可惜運氣不怎麼好,居然遇到那對無所不吃的父子。」

  「本來答應孩子要把這隻狐狸帶回去燉湯喝,讓他出出氣的,這下看來是不行了,到了他們兩個嘴裡的東西,用棍子都撬不出來了。」

  「算了,算了,人死如燈滅,救別跟他計較了。」

  「是啊是啊,死都死了,就不要在怨恨他了。」

  他們看起來並不打算跟畢方搶食物,只是互相討論著,完全是一副當風文遠已經死了的態度,最後離去時,還對風文遠作了個祭拜的手勢。畢方看著他們走掉,再看看已經昏迷過去的風文遠,又開始艱難的思考。吃?不吃?吃?不吃?他從樹上扳下一跟樹枝,一片一片地揪著樹葉計算起來……


      *              *            *

  風文遠作了一個很長的夢。在夢中,他又一次經歷了第一次看見融環時的驚艷,第一次跟她說話時的激動與興奮,第一次發現她也在默默注視著自己時的狂喜,第一次與她牽著手走在林間的甜蜜,第一次……可是當他睜開眼睛時,眼前既沒有融環美麗的面容,也沒有故鄉那熟悉的風景,展開在眼前的只是無數長滿了荊棘的枝條覆蓋著上方冰冷的夜空,就連星空的形狀也是那樣地陌生與不友善。

  「融環……」風文遠因為碰到身上的傷口,疼的呻吟起來,疼痛也讓他的神志清醒了不少,他驚訝地發現自己還活著,從荊棘叢中爬出來的過程,為他增添了不少傷口,不過和本來就存在的傷口比起來卻不算什麼;只要自己還活著,就有希望活著回去見融環,只要還活著就好。

  「你還沒死啊,真可惜。」畢方的身影一下子照亮了方圓好幾步的地方,他飛下來落在風文遠上方的樹枝上說,「本來想說如果你死了,就可以吃了呢。」

  風文遠忽然想起自己失去意識前看到最後的就是畢方和影魅,自己居然沒有被他們吃掉———一股強烈的喜悅衝擊著風文遠。這不就說明自己的計畫成功了嗎?自己已經可以接近他們而不會被他們當作食物了。

  「究竟要不要吃掉呢?」其實畢方晚餐吃的很飽,可是有食物再眼前不吃實在不是他的作風。

  「你為什麼要吃掉我?」風文遠的傷口雖然痛的厲害,可是仍然儘量平心靜氣地問。

  「因為你能吃啊。」

  「可是我給你吃過那麼多東西,你怎麼能反過來吃我呢?」

  「那是你自己願意的。」畢方不屑的說,「你不願意我也能搶過來。」

  「那你剛才為什麼沒吃我?」

  「為什麼沒吃你?為什麼呢?」畢方開始苦苦思索,想了許久,竟慢慢地睡著了。

  風文遠看著毫無戒心地在自己面前酣睡的畢方,心理激動得不知如何是好。瞄了一眼那個停歇在樹枝上的紅色身影,剛剛扶著樹幹支撐起身體試圖接近撫摸一下畢方,就感覺到影魅冰冷的眼神。在這樣漆黑的葉裡,風文遠不知道影魅會在什麼地方潛伏著,但是知道他絕對沒有像畢方一樣睡著,隨時可以對自己發動攻擊。風文遠故作疼痛地呻吟著:「哎呀……哎呀……好疼啊……拜託,你能不能幫我治治啊。」

  沉默了良久之後,影魅的聲音隨著夜風飄來:「我不會。」

 「……」風文遠近來一直都在觀察這對組合,曾經多次見過影魅的能力,如果說一個影魅能有這樣的能力令他吃驚的話,現在對方說不會治療法術就更令他吃驚。根據風文遠近來觀察的總結,影魅要是不想幫自己醫治,壓根兒都不會找藉口,根本連回答都不會給,難道他真的連最基本的法術都不會?

  「我教你,你來救我吧……哎呀……疼死了……」風文遠試探著說。

  樹枝的影子輕輕蠕動幾下,化成影魅站在他面前。原來他一直就在影魅身旁,風文遠慶幸自己剛才沒有碰觸畢方。影魅看著風文遠,靜靜地等著他開口。要教導影魅法術的事風文遠只是隨口說說,沒想到影魅會真的跑出來要向自己學,畢竟一般的妖怪都不會輕易的對陌生人傳授法術,當然也不會輕易跟比自己弱小的對象學習。風文遠的本意只是想干擾影魅的思維,讓他對自己的舉動不會產生懷疑,畢竟當影魅已經產生要給自己治療的念頭後,想要吃掉自己的可能性就低多了。但是,現在話已出口,而且影魅也在眼前等著,就只好照辦了。他簡單地說出幾個治療用的法術,因為根本不打算教會影魅,所以只是把法訣背頌出來,連講解都省略了,然後就裝作傷勢沉重地睡著了。

  在夢中,風文遠依稀回憶起自己小的時候,回到自己在師父師娘教導下學習的時光。他第一次學會的法術就是一個治療法術。師母拿著他的手,讓他把按在自己因為頑皮而被樹枝劃出的手臂傷口上,清涼舒適的感覺在原本火辣的傷口上蔓延開來,接著那一道道血口便合攏,結痂了。當時他是那麼地興奮,不是因為傷口的痊癒,而是因為自己終於學會了法術,終於可以證明自己不是沒用的狐狸,而是一隻真正的狐狸精了……那種清涼的感覺和興奮的心情,似乎到現在都還可以感受到……

  風文遠覺得那種清涼舒適的感覺就籠罩在自己身上,正撫慰著他傷痕累累的身軀,當他朦朧中看清是影魅在替自己治療時,驚訝得坐了起來。

  影魅看著他的表情,再看看自己按在他身上的手,可能是自己治療的不對令他疼得坐起來了吧?他想了很久,又開始嘗試另一種辦法。

  這次,風文遠像是被刀子刺到一樣尖叫出來:「錯了,錯了,之前那次你就做的很對,不要亂改口訣。」捂著被法術加深的傷口,疼痛另風文遠意識到自己將成為影魅學習法術的試驗品。原本草率的心態立刻被他放到一邊,不得不開始認真的指點起影魅來。

  雖然影魅學會了風文遠教授的那個不完全的法術,其實他的悟性並不如風文遠想像中那麼高,甚至可以說有些遲鈍,理解力尤其低,但他學得非常認真,那股不達目的不罷休的韌性,令風文遠都生出了一種妒意。

  一次次練習,一次次失敗重來之後,終於在風文遠這個老師兼傷患被折騰得有氣無力,天也開始濛濛放亮時,影魅熟練地掌握了這幾個法術,把風文遠的傷口全部治療了一遍。

  影魅又消失在陰影中,風文遠躺在荊棘叢中仰望著天空,長長的嘆了一口氣。

  天剛放亮,影魅就領著畢方打獵去了。

  風文遠雖然有傷在身,但仍強撐著不敢讓自己睡著;在林間不知有多少等待著血肉為食的利嘴,如果就這樣睡去的話,無疑是為別人準備好了一份美味的餐點。他竭力轉動著麻木的腦子,努力讓自己去回憶快樂的事情:幼年時在父母的庇護下,於山林間自由自在的奔跑嬉戲;後來在師父師娘的身邊,與一群師兄弟熱熱鬧鬧地生活;再後來遇到了融環……融環啊融環,我一定要風風光光地回到妳的身邊,我一定要讓所有人承認你的眼光是對的,我一定要證明給他們看……

  旁邊的樹後似乎有什麼在探頭探腦,竊竊私語聲隱約傳到耳朵裡,好像是在討論既然沒有被畢方吃掉,是不是因為有毒的關係。

  風文遠索性倒在地上,因為他已經透過樹枝縫隙看見個火紅身影正往這邊降落。


     *                *              *

  「這種草藥只可外敷,與這兩種放在一起搗碎敷在傷口上效果更好。」風文遠拿著數種草藥,對影魅和畢方認真地進行解說。

  早上畢方自告奮勇幫他採藥後就直接拉開他的嘴、將大把草藥直接倒進他喉嚨中的經歷仍令他心有餘悸,所以便教授得格外用心。可是影魅雖然聽得十分認真,畢方卻搖頭擺腦的,有著豐富上課神遊經驗的風文遠,看模樣就知道他是一個耳朵進一個耳朵出。果然風文遠的話音剛落,畢方就拿過那幾樣草藥,用翅膀揉一揉,「啪」地就糊在他臉上的傷口上:「就是這樣治吧?這麼簡單的事還要說上半天。」

  影魅湊上來靜靜地看著風文遠臉上還在冒著熱器的草藥糊,他似乎誤以為用草藥治療也會像用法術一樣,出現立竿見影的效果。

  「就算那個畢方弄不明白,連你也沒仔細聽我講嗎!」風文遠氣的忍不住吼起來。

  從教授影魅法術開始,影魅和畢方似乎將為風文遠治傷當成了一件有趣的事,對著風文遠的傷口做起了各種嘗試。剛開始只有影魅的「治療」還算可以,等到畢方也加入後,風文遠才深刻體會到當年被自己拿來做練習治療術的那隻小狗的心情。為了保證自己不會傷上加傷,他只好把自己會的治傷要訣傾囊相授,而影魅和畢方也就毫不客氣地把他當作那隻小狗,在他身上盡情地練習起來。直到現在,就算他的傷勢已經快要痊癒,畢方還是一副意猶未盡的樣子,簡直恨不得再把他打上一頓,好用來練習治療。

  不過對於風文遠來說,這幾天的收穫遠遠大於受的那點折磨。首先是畢方和影魅已經不打算吃了他,自己的生命安全算是有了保障。其次是由於自己教授他們一些簡單的法術,竟然贏的了影魅的尊重,看得出來,影魅現在已經越來越在意風文遠說的話了。對於這些現象,風文遠在心裡暗暗地得意。他伸個懶腰,看著畢方的睡姿,忍不住偷笑,現在連畢方都可以在影魅離開時在自己面前呼呼大睡了。不過他現在不想去撫摸親近畢方,急於求功是會壞事的。

  風文遠在灌木叢邊慢慢走了幾圈,腿上的傷雖然已經好得差不多了,但是走路時還是很不方便。他緩緩活動著身體,遠遠看近影魅正拎著兩頭死鹿走回來。

  影魅在離風文遠不遠處站著,看著眼前這個妖怪,記憶中這幾天以來,他都沒有吃東西吧?風文遠受傷後就不能補獵,像他這樣需要吃東西的妖怪,如果一直不吃食物,是會死掉的吧?畢竟是使用他教的法術才輕易的把這些食物獵到手的,影魅目前還不想結束學業,所以也就不希望風文遠餓死。

  在向風文遠學法術前,影魅始終是憑本能為畢方補獵,「法術」這個名詞他雖然經常從獵物們的嘴中聽到,但始終不太明白那是什麼,在他想來也許就是指畢方隨著成長自然就學會了的那些技能吧?畢方根本說不清楚他會的那些東西是怎麼回事,影魅也就以為法術是天生的,身為妖怪們口中低等愚笨的影魅,是永遠不可能會這些東西的,直到風文遠的教導,他才明白原來法術是這麼回事,居然可以是經由傳授學到的。

  有了法術,補獵確實要快多了。影魅看看手裡的獵物,看看風文遠,決定分給他一些食物。影魅難為地看著手裡的獵物,認真地思考著:要給他哪一部分好呢?腿、腹、內臟……畢方喜歡吃的部分他捨不得分人,前思後想,他終於走到風文遠面前,放下了四只鹿耳朵。

  陽光下,風文遠躺在柔柔的草地上仰望著天空,不知不覺就睡著了。當他醒來時,發現畢方就躺在離自己不遠的地方攤開翅膀,肚皮朝天地呼呼大睡,翅膀下面是他早上吃剩的食物,據說是為了防備風文遠趁他睡著時偷吃所以抱著睡。在他們上方,影魅坐在高高的樹枝上,正在陽光下閉目修練。

  他修練的方式有些奇特。風文遠這樣想著,身上的傷勢令他再次昏昏沉沉地陷入了昏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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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艾琳媽咪 發表在 痞客邦 留言(0) 人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