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市妖奇談-天涯無歸路 (二)

“怎可能?留哥兒,怎可能連你也沒有學回!”糕兒一走出學堂便扯著嗓門叫了起來。
   “對啊,這難的法術,我們無法在十天內學會是理所當然的,留哥兒怎也沒有學會?你不是身體不舒服吧?”沈珠也關切地問留哥。

   “就是!”

   “留哥兒,你這是怎了?”

   “留哥兒......”

   夥伴們唧唧喳喳地嚷了起來。

   留哥兒垂著頭快步向前走去,不搭理他們。

   “留哥兒?”

   “留哥兒,一次學不回也沒什大不了的,待會兒我們還是去踢球吧?”

   “誰像你整天只知道玩!留哥兒從來沒有學不會的法術,對不對,留哥兒?”

   “他這次就沒學會嘛......”

   “可是十天後他一定會學會的!是吧,留哥兒?”

   “行了,你們煩死了!”留哥突然大叫了一聲,起頭來氣衝衝地對著他們。

   大夥兒被他嚇了一跳,不知所措地看著他。沈珠拍拍他的肩膀說:“算了,都放學了,不提功課的事,咱們去玩吧。”

   “不去了,我要回家。”留哥無精打采地說,向大家擺擺手,獨自走了。

   “他自己沒學會,幹嗎向我們亂發脾氣啊!”一個少年不服氣的叫著。沈珠拉拉他的衣襟,不讓他再說下去。

   他看著留哥的背影,知道這些年來留哥雖然不像過去那天資縱橫了,可是老師教授的東西在規定的時間內學不會還是第一次,這件事一定讓留哥心理很難受。

“留哥兒,吃飯了!”庚娘站在留哥臥室門口叫道。

   “不吃!”

   兒子生硬的口氣讓庚娘嚇了一跳,連忙推開門走了進去,見留哥正抱著膝蹲坐在椅子上,嘟著嘴發呆。聽見母親進來,留哥頭掃了一眼,又低下頭去。

   “留哥兒,你怎了?”

   “沒事!”

   “有什不開心的事,跟娘說還不成?”

   “都說沒事了!”留哥口氣衝衝的嚷。

   庚娘呆樂意下,走到他面前,嚴肅地說:“留哥兒,起頭來看著娘!”

   留哥兒咬著嘴唇,起頭來。

   庚娘用手撫著他的臉,柔聲的說:“留哥兒,娘知道一一定有什心事,所以才不開心,對不對?但你可以把事情說出來,和爹娘商量啊。

  這樣回到家就把自己關在屋子裏,又向娘亂發脾氣,你說這樣對嗎?”

   “對不起,娘,我知道錯了。”留哥慚愧的說,“我沒有學會變成人的法術,先生又在課堂上當著大家單獨問我,所以......我覺得很丟臉!”

   庚娘溫柔地把他攬進懷裏,撫著他的頭髮說:“有誰是十全十美的呢?我兒子的毛病啊,不是不聰明,恰恰是太過聰明了。平常人從小到大,理所當然

  地會經歷失敗,於是他們就會明白,有些事是可以輕易做到的,而有些事必須加倍的努力,有些事甚至是無不論多努力都做不到的。而我的寶貝兒子呢......”

   庚娘看著留哥:“你呀,就是從小太聰明了,從來沒有什是你學不會的。我和你爹一直以來都在擔心,萬一你習慣了這種什都一學就會,無須苦苦

  執著的日子,一旦哪天你遇到了一件一時無法做到的事,會不會就這承受不了了,更甚至於自暴自棄......”

   “我已遇到這種事了......”

   “是嗎?那你接下來準備怎做呢?”庚娘笑著問他。

   留哥從椅子上跳下來,揮著手嚷:“現在當然是去吃飯,然後認真地練法術!”他笑著擁著母親的肩向外走,“娘,你看吧,你兒子才不是輸不起的人呢~”

   “是嗎?”

   “是啊是啊......今天有什好吃的?”

   庚娘看著兒子撲在飯桌上的身影,露出了欣慰的笑容。

又過了十天,留哥和夥伴們依舊沒有誰能掌握變幻成人的法術,素辛很明顯地流露出了對留哥的失望。

   之後,又是十天。

   “這次,有誰可以變幻了嗎?”

   素辛語言剛落,一個少年便舉起手來,大家的目光一下子全集中在了他身上,大家的神情流露出了極度的難以置信——第一個學會這個法術的,竟然不是留哥。

   “執珂?”素辛也遲疑了半刻才說出話來,“你?你......好,你就演示一下吧。”

   “是”執珂的口氣中除了緊張,還流露著明顯的得意。他站在大家面前,口中念念有詞,身體發生著變化,不一會兒,就成了一個十五、六歲的人類少年。

   “先生,您看是這樣嗎?”

   “不錯,你做得很好!”素辛也不得不點頭。

   執珂平生第一次受到先生的誇獎,頓時容光煥發,有意無意地瞟向留哥。

   留哥端坐在那裏,什表情也沒有。

   “從今天起,你就是一名成年男子了。”素辛開始對這個剛剛成成年地狼的男子進行教導,於是剩下的時間,便全在這種無聊的話題中度過。

   直到下課後,素辛才叫住留哥:“成年儀式本來應該由父母代安排,可是執珂的父母都不在了,你回去跟你爹娘說,請他們代安排吧。”

   留哥生硬地點點頭:“是。”然後也不向先生辭別,扭頭快步跑掉了。

   素辛不但不因他的勢力而憤怒,反而撫須一笑,他希望這個激將法可以使留哥發憤用功。

   “不去!”留哥氣呼呼地躺在床上,任庚娘怎樣拉都拉不起來,“我不到他家去!就是不去!”

   “留哥兒,你這個孩子!這是執珂的大事啊,你這個堂弟怎可以不去!”

   “我說了不去!”留哥了著被子蒙住頭。

   “你太任性了,快出來。”

   “不!”留哥索性變成狗形在被子裏鑽來鑽去,就是不讓母親抓住他。

   “留哥兒......”庚娘累得滿頭大汗,好不容易一把揪住他的尾巴,把他往床下拉,留哥四爪抓住被褥就是不動,母子倆就這樣拔起了河.

  “出來!”

   “不去!”

   “出來!”

   “死也不去!”

   “......”

   靜石一踏進門,就看了這副情形,扶著牆大笑了起來:“哈哈,你們娘倆在幹什啊?哈哈......”

   “相公,你也來說說兒子,他怎也不肯到大伯家去。”

   趁庚娘回頭說話的功夫,留哥已經擺脫了母親,又拱回被窩去了,只露著鼻子和一雙眼睛說:“反正我不去。”

   “來,兒子!”靜石過來拍拍留哥,“起來,不就是一個法術沒學會嗎?有什大不了的!想當年你爹我十個法術有七個半不會,不也過地好好的。”

   “我又不是你!”

   “別拿兒子和你比!”

   母子倆在這種時候到是意見一致。

   “哈哈,這說來,兒子最近常有法術學不回的,這說明兒子越來越像我了,是好事啊。兒子,這就低潮期,過了這一陣子就好了。

  爹以前的時候也有一陣子什都不順手,學什什不通,可是過了一段時間自然就豁然開朗,又得心應手起來。”

   “你根本不明白!”留哥一下子從被窩裏躥出來,弓著腰叫。“裝做沒學會和真的學不會根本不是一回事!這個法術我真的學不會!我怎練都悟不透!

  我還從來沒遇上過我學不會的法術!我......”

   “裝做沒學會?”庚娘和靜石一起看著他。

   留哥發現自己說漏了嘴,轉身又向被子底下鑽去,靜石一把抓住他,把他正個抱了起來,扛在肩膀上:“走吧兒子,去梳洗一下。

  你去參加了這個酒宴,我就親自指點你武藝。”

   “真的?”留哥一下子睜大了眼。

   靜石是地狼族的第一武功高手,平時偶爾也擔任指點後生晚輩們武藝的老師,族中的少年都以能得到他的指點榮,留哥更是深以自己的父親驕傲,

  但是靜石從來不肯單獨指點留哥,也不肯單獨指點其他少年,只有一段時間他願意教導執圭、執珂兄弟,但是這兩兄弟學了沒多久就拒絕了,理由是想專心學習法術。

   今天,靜石竟然主動提出這件留哥過去怎央求都不行的事,使留哥不得不斜著眼,用懷疑的目光看著他:“想騙我去了之後再反悔?”

   “我什時候騙過你,爹是這樣的人嗎?”靜石拍了他一下。

   “說只要我吃要就帶我去打獵;說只要我不吵著要弟弟就買新書櫃給我;說我肯吃我討厭的青菜就瞞著媽媽給我買酒;說我不揭發你收到的示愛信就給我錢......”

  留哥扳著爪數:“一次也沒有實現過!騙子!”

   “這說的話,好象真的有......庚妹,留哥兒是胡說的!沒有這回事!沒有!”

   庚娘板著臉在桌前坐下來,冷冷地一拍桌子:“說,你們父子倆還有多少事瞞著我?又是酒,有是示愛信,今天不說明白,我們哪兒也不去了!”

   “庚妹,誤會,留哥兒胡說的,沒有的事,誰會看上我呀,對不對!”

   “就是說我很沒眼光了?”

   “不,不......留哥兒,過來給你娘解釋!”靜石向正躡手躡腳向門外溜去的留哥大喝一聲。

   “我去洗臉......”留哥知道自己禍從口出,一溜煙跑了出去。

   庚娘出神地看著門口,緩緩說:“學會的法術故意裝做不會......這個孩子越來越讓我捉摸不透了。”

   “等我好好指點一下他的武藝,不學法術也沒什不好——本來不想教他武藝的,真不想這個孩子拿起武器......”

   “他是你的兒子,怎能不會武藝。”

   “是呀,我的兒子......”靜石輕輕歎了口氣。“兒子長大了啊......”

   “還有......”庚娘站起來去給留哥整理要穿的而已副,扔下這一句,“把你收的信老老實實地拿出來交給我,不然三天不准吃飯!”

   “信......庚妹,沒有的事啊,留哥兒是陷害我的......庚妹......”


這是一座既高又寬大的地底洞窟,它沒有經過地狼們的改造,完全保持著天然的摸樣,洞頂上懸垂著鐘乳石,地上長著石筍,斷斷續續的滴水聲在洞中回蕩。

  洞的一側有一塊平整的空地,空地一側放著一排兵器架,十八般兵器一應俱權,另一側放了一把交椅和一張小幾,幾上擺著酒瓶酒壺什的。

  “爹,這就是你的練武場?”留哥興高采烈地問,剛才的執珂成年儀式上的鬱悶一掃而空。

  “當然了,你爹我可是地狼族第一高手,當然要有最好的練武場。”

  “吹牛皮。”力哥撇撇嘴。他抓起酒壺喝了一大口,才背著手溜達到兵器架子前,上下打量起來。

  “挑你喜歡的,來和你爹比劃比劃!”靜石大聲說。以往留哥學武藝時並沒有特定的兵器,這既是因留哥的心思更多地放在了法術上,

  也是因靜石的內心深處並不希望兒子拿起武器。可是現在既然已經決定要教他武藝了,就應該先讓他挑一件稱心的武器。

  留哥摸摸長槍,拿起單刀用手指彈了一下,又放了下來,撿起了一對鎦金大錘上下動,然後皺著眉頭丟開手,又去看那並排擺的十幾把利劍。靜石不由握緊了自己的劍。

  “不要!”留哥終於揮揮手轉過身來,用不可一世的樣子說:“我不要兵器也很厲害。”

  “是嗎?讓你爹試試!”靜石解下佩劍向旁邊一丟,空著手站在留哥面前,伸出食指向他勾了勾。

  留哥手一伸,利爪從皮膚下彈了出來,深吸一口氣,忽然大叫一聲,向父親撲過去。他先直取靜石的胸口,卻在半途手臂上揚,改襲咽喉,而另一隻手則橫掃一爪,

  讓對方無法躍開躲閃——這是他最得意的絕招,每次在玩耍時使用這一招都可以打得夥伴們求饒。

  他當然不指望自己的這點把戲能打中父親,不過只要嚇他一跳,讓他覺得自己還不賴就成了。最好能撕破他的衣服,讓他回去被娘罵。

  靜石不等他的身形完全展開,勾住他的手腕一帶,腳下一絆,留哥覺得自己像騰雲駕霧一樣,不等回過神來已經摔了一個跟頭。

  “怎樣兒子?你爹還有幾下子吧!”靜石蹲下來摸著留哥的頭問。

  留哥掙扎了大半天才放棄了努力,往地上一躺,張開四肢嚷嚷著:“行了,我認輸總行了吧!”

  “早點認輸不就行了!”靜石在他額頭上一彈,哈哈笑著放開了他。

  “還沒完!”留哥乘機跳上去勒住了靜石的脖子,“我還沒輸呢。”

  “小鬼頭,連這樣耍炸的招數也用!”靜石用充滿告戒的口吻說,“可是想在你爹身上用這個招數還早了五十年呢!不,是早了一百年......是二百年才對!

  還是三百......”他開始認真分析兒子和自己在實力上的差距。

  “胡說,我才沒差那多呢!”留歌不服氣地叫著:“快投降!不然我可就......”他用力勒著靜石的脖子,一心認自己現在所處的位置比較有利,希望能

  從父親手下扳回一城。不過還不等他把話說完,靜石已經把身子一縮,反手一帶留哥的衣襟,哎呦一聲之後,留哥又恢復成了躺在地上的造型。

“服了吧?”

  “不服!”

  留哥毫不遲疑地趕在靜石又壓制住他之前跳了起來,又向他沖過去。不過這一次靜石根本不想再壓制住他,而是想好好看看他的全部實力,所以放任他向自己進攻過來。

  留哥的武藝雖然不像法術那樣出類拔萃,但是同輩中也屬佼佼者,不過和地狼族第一高手靜石相比,他就像在揮動拳頭嚇唬人的小孩子一樣。

  靜石時而順著留哥的攻勢,把他撥弄得像陀螺一樣轉來轉去,時而使他一跤接一跤的跌跟頭,時而在他身邊快速遊走,讓他連影子都摸不到。

  留哥明知自己和父親相比差得太遠了,但是他賭著一口氣,非要在他衣服上扯個口子讓他回去被娘罵不可,於是使出了渾身解數,上竄下跳地和父親對抗著。

  留哥自幼便聽到父親是族中第一高手這樣的話,漸漸成了一種習慣,對於第一高手究竟有多高的問題,留哥倒是從來沒有認真考慮過。而且留哥自幼對法術的

  興趣就遠遠大於習武,但父親堅持不教,留哥也沒有感到多失望。

  在他的意識中,父親是個粗枝大葉,有點糊塗,而且很怕老婆的男子,和別的族人口中的“最厲害”、“最了不起”相距很遠,直到今天和父親面對面對抗時,

  留哥才真正體會到“地狼族第一高手”這幾個字的分量。

  “好沈啊”

  留哥大叫著,靜石整個身體壓在他身上,使他趴在地上無法動彈。留哥掙扎幾下,忽然向下一沈,往土裏沈下去。在大地之中翻了個身,又沖出來攻向靜石的下盤。

  經過了這幾個時辰的纏鬥,力哥也悟出了些竅門,他不再硬打硬撞,開始和父親玩一些小花招——用他擅長的法術在戰鬥中製造機會,再看准空隙向父親進攻。

  只是父親的空當太難找了,明明看起來全身都沒有防範,但只要自己一進攻,他卻能輕鬆自如地躲閃開,眼看要打倒他身上的一招,最後卻連衣角都碰不到,

  反而是父親隨手的攻擊,輕描淡寫,力氣不大,速度不快,力道不猛,自己卻被他逼得窮于應付。

  “爹真厲害啊!”留哥心理這感歎,充滿了驕傲,“總有一天我也要像他這厲害!”不只不覺中他已經開始模仿著父親的步伐移動了起來。

  “好小子!”靜石也在心理稱讚著兒子,比起剛開始的時候,留哥因疲倦,移動和攻擊的速度都慢了許多,但他用的身法和動作卻更有效,更準確了,

  而且自然而然地把靜石展現出的一些動作融合在自己的行動中,仿佛那是他原來就會的一樣。

  “真不愧是我的兒子!”靜石心中抑止不住的高興。“果然一學就會~看來我這身功夫確實可以傳給他了!”

  撲通!留哥又被靜石摔了個跟頭。

  這個下午他已經不知道摔了多少跤,衣服破了,嘴角也腫了,手上、腳上全是被岩石劃的傷痕,光滑的皮毛也倒卷起來。不過他的神情卻十分興奮。

  在他心中,學習武術的欲望第一次超過了對法術的興趣。

  “行了,兒子,休息一下吧。”

  “不,我還沒累呢!”留哥大叫,“你別想贏不了就不吃飯!”

  “哈哈,兒子,三五十年不吃飯的話你會餓死的。”

  “哼,別跑!”留哥又向父親追上去。他倒沒有妄想要贏父親,只是到現在止,自己這狼狽,而父親卻依舊氣定神閑,這太氣人了,

  至少也要達到最初的目的吧。

  又鬥了一個多時辰,留哥感到自己的體力快到達極限了,氣喘、流汗、腳步虛浮,手臂也揮不動了,只怕父親再打中自己一下,自己就再也爬不起來了。

  不行,我才不願意就這算了呢!留哥心裏想。這時,靜石了閃過他的一抓而轉向了右邊,同時左手微。他要推我的肩——留哥腦子靈光一閃,他記起靜石已經兩次用過這一招。

   他知道自己不論是繼續攻擊還是閃避都躲不過著招,所以這一次他採用了別的辦法。留哥迎著靜石的左手沖過去,在靜石的左手眼看就要按在他身上時猛地一低身,

  靜石反手從他的肩頭按了過去,雖然靜石反映神速,立刻變招向下砸,但是留哥借著一弓身向前一沖的力量已經靠到了他的近身,伸爪抓下,靜石的身體躲了過去,卻聽嗤的一聲,

  被留哥扯下了一段幾寸長的衣襟。

  “哈哈!”留哥大笑著仰面倒在地上,高舉著那條衣襟,“我贏了。”

  “算你小子有本事。”靜石拉著衣服看著——剛剛上身的新衣服破了,估計回家少不了又得挨一頓收拾吧。

  “哈哈哈......”留哥得意非凡。

  “行了吧,該起來回去了。”靜石催促。衣服破了再晚回家,罪上加罪,晚上不許吃飯也是可能的。

  “我沒力氣站起來了!”留哥躺在地上耍賴。

  “剛才還神氣十足的。”

  “就是走不動了,你背我!”

  “你多大了,還要爹背!”

  “不然把你收到的情書背個娘聽!”

  “留哥兒!你這個不肖之子!”

  “背不背?一、二、三、.....”

  “好了好了,我背你,來。”

  留哥得意地爬上靜石的肩膀,雙手摟著父親的脖子,忽然想起了什,問道:“對了,你不會是了早點回家,故意讓我打中的吧?”

  “當然是,不然你能打中我?”

  “哦,那就是我真的憑本事打中的了!太好了,哈哈哈。”留哥大笑起來,拍著靜石的肩膀,“快跑,快跑啊!沖啊!”他像個小孩子一樣高高坐在父親背上,開心地又叫又笑。

  留哥把毛巾一丟,重重倒在地上,大口喘著氣說:“爹,怎樣,今天我還行吧?我打中了你四次。”

  靜石坐在他旁邊擦著汗說:“那算什?過於毛糙的進攻!其中有兩次如果我反擊你立刻就得玩完!另一次是我故意讓你攻進來,好近身控制你的,你也沒發現我的意圖!

  算來算去只打中我一次,還不痛不癢的!”

  “哼!再來!”留哥從地上彈起來,又向父親沖過去。

  這些日子以來,這對父子一個教,一個學,完全沈浸在了武學之中。留哥反應快,悟性高,又擅長舉一反三,現在讓他從以前的小打小鬧、略知皮毛到有機會深入地去體會武術的奧秘,

  他的興趣一來,變很快鑽了進去。只是所謂一心不能二用,在留哥沈迷于武學的同時,另一樣學問——法術變被在腦後了。

  “好了,留哥兒,今天到此止吧。”靜石收回了招式說。

  “什?”留哥掐指算一下時間,“離吃飯還早著呢,你又餓了?”

  “把你爹當成貪吃豬啊!”靜石敲敲他的頭,“今天是你去學堂的日子,忘了嗎?”

  “哎呀!”留哥張大嘴,他真的忘得一乾二淨。

  “回家收拾收拾,換件衣服,別遲到了。”

  “我......”留哥咬著嘴唇,“反正這幾天一點兒也沒練,去了也是不會,不去了。”

  靜石看著他,父子之間一片沈默。過了半晌,靜石拍拍他的肩:“行了,快去!不會不要緊,可別再遲到了。”

  “恩。”留哥點點頭,和父親並肩往家中走去。


這一天的課堂上,執圭也學會了變化人類的法術,和十天前他的弟弟一樣,得意地向大家展示自己的人類外表。素辛又像上次一樣對留哥說了一番激將的話,只是留哥對這些一點兒也不放在心上了。

   留哥現在滿腦子想的都是要怎抵擋父親雙拳齊擊的那一招,怎才能在出招的同時更快地轉身,連續跳躍時又要在怎調節呼吸......好不容易忍著一肚子不耐煩聽素辛嘮叨完了,

  吐出“下課”這兩個字,他拔腿就往外跑。

   “留哥兒,你去不去沈珠家喝酒?”糕兒高聲叫住他,“他爹娘今天去了親戚家。”

   “喝酒啊?”留哥舔著嘴唇,“可是我爹在等我上課......”

   “靜石叔在等你?他終於開始教你武藝了?”沈珠驚喜的問,“他不是一直不肯教嗎?”

   留哥得意地一昂頭:“我這優秀的兒子他怎可能不教!你們等著看吧,很快地狼族第一高手就是我留哥兒了!哈哈哈!”

   “吹牛皮!”

   “你想超過靜石叔,再過一百年吧!”

   “就是,就是。”

   少年們七嘴八舌地打擊他的自信。

   “竟然趕懷疑我說的話!”留哥迷著眼,寒光從他那眯成一條縫的眼睛中射了出來“死小子們,你們想討打嗎?我正好試試新學的拳法!別跑,吃我一拳!”

   少年們一哄而散,四處奔逃,留哥卷起袖子在後面追趕著。

   沈珠沒有加入那些少年們的行列,他留在後面和留哥並肩跑,有些擔心的問:“可是留哥兒,你的法術學的怎樣了?一直沈迷於武術的話,會不會......”

   “知道了,知道了。我有時間會練習法術的。”留哥不在意地揮著手。

   “......”沈珠看著他的身影,怎也掩飾不住自己心中的擔心。

  

   果然如同沈珠所擔心的一樣,留哥自從開始學習武藝之後,就再也沒有把時間分到過法術上,再過了十天,他依舊沒有學會變人的法術,再一個十天,又一個十天,他依舊整天嘴邊挂著武術,

  手中比劃著招數,據說還有一次在睡夢中練武,把自己臥房裏的家具砸了個稀裏嘩啦,直到把父母吵醒才被靜石制服。

   大約過了四個月後,第三個少年學會了變人的法術,然後又過了一個月,沈珠也可以變化成人了。

   當沈珠用一個白皙文靜的少年模樣出現在留哥面前時,留哥卻一點兒也不在意,反而捧腹大笑起來:“沈珠,哈哈哈......你身上沒有毛的樣子......哈哈哈......看起來像......“

   “留哥兒......”沈珠十分擔憂地看著他,“你的法術什一直都沒有進展?你明明比我們都聰明,什我都已經學會了,你卻還不會?是不是......是不是你一直都沒有去練?”

   “是呀。”留哥理所當然地回答,“我又沒法同時做好兩件事。”

   “可是再這下去......你不就......”

   “法術什時候都可以學啊,如果不抓住機會,我爹改變主意不教我了怎辦!”留哥拍著沈珠的肩膀,“你放心,法術我以後會追上去的,你還不相信我嗎!”

   沈珠露出笑容:“說的餓業是,留哥兒的頭腦怎能和我們相提並論。”

   “你們家今天會給你慶祝吧?”留哥摟著沈珠的肩頭說:“你不請我去喝一杯嗎?”

   “當然,不請別人也要請你啊。”

   “好,大喝一頓!”

   “留哥兒,不是請你去喝酒啊!”

   “一樣啊,去吧。”

  

   在留哥癡迷于武藝的時候 ,時光不知不覺過去了十年。

   十年之中,留哥始終沒有恢復對法術的認清。幾個月前,最後一個和他同齡的少年——糕兒也學會了變成人的法術之後,他成了夥伴們中唯一一個不會這個法術的,所以他乾脆連學堂也不去了,

  整天除了和父親比試較量之外,就是到地狼族的戰士、高手們聚集的地方去向他們挑戰。

   十幾年下來,他在武藝上的進步連靜石也之咋舌。現在包括靜石在內,地狼族中的戰士可以贏留哥的不到十名,可以和他打成平手的也不超過二十個。

   最近,包括素辛在內的族中長者們也不再可以督促留哥,大概留哥在武學方面展現的才華使他們認失去了一個法術天才換回來一個武術天才,也不是什很大的損失吧,

  大概也因他們的這種想法,留哥才能在不受干涉的情況下按照自己的意願學習武術。

   十年來,留哥生活中的另一個變化就是他身邊的朋友們。

   那些和留哥一起長大,但已經學會人化法術,舉行過成人儀式的少年們在生活中身份發生了變化,他們必須去學習各種技能,手工、種植、打獵或者參加和地面上種族交易的商隊,

  在繼承地狼們祖祖輩輩生活方式的同時,也要接受長輩們的安排成家立室,養育後代,他們已經不能再像孩子一樣無優無慮地玩耍嬉戲,當然也就沒有時間再和留哥一起玩鬧。

   現在,朋友們有時聚在一起喝酒也都是大大方方的,再也不用像以前一樣躲著大人,予甚至就在自家的作坊中學習釀酒,他常常會把自己的手藝拿來給大夥兒品鑒,雖然結果總是招來一片噓聲。

   大夥兒說的話題造就已經遠離了遊戲和學習,更多時候在說今年的收成怎樣,誰的手藝更好,哪家的姑娘更俊俏、訂了親沒有之類的事情。留歌與大家越來越無話可說,也就是日益疏遠起來。

   現在他的幼年玩伴中,只剩下了沈珠、糕兒、予等四五個依舊時常和他一起喝酒談心,而他也擁有了其他的朋友——那些原來和他沒有什交往,自幼以習武主的少年們。

   自幼習武主的地狼少年們在族裏的同齡人中法術相對薄弱,其中年齡比留哥大得多卻依舊不會變成人和孩子的區別根本不當一回事,他們只用誰的武藝更高,誰打到的獵物更多來決定誰更受尊敬。

   留哥和這些少年一起習武打獵,大塊吃肉大碗喝酒,好像在天堂一樣,只後悔自己沒有早來過這種日子,早把一起學法術的朋友們忘得差不多了。


“留哥兒,你準備好了嗎?”沈珠問,他一邊收緊自己盔甲上的繩子,一邊不停地深深吸氣。

   “準備好了......”留哥拖長了聲音回答,“你都問了十次了。”他看沈珠在擺弄那些戲盔甲的繩索,變不停地指點他這樣那樣。

   予就站在他們旁邊,也在弄盔甲,這是他平生第一次穿盔甲,根本不明白該怎系。“算了,管他那多,胡亂打個結好了!”他抓起一前一後兩條帶子就準備系在一起。

   “你那樣系的話呆會兒一跑就會掉下來。”留哥幫沈珠弄好了又來幫予,一邊抱怨,“你一個勁地抖什啊!”

   “緊張,我們緊張。”糕兒在旁邊抖得更厲害,連他身上的盔甲都在唰唰作響,朋友們中就數他緊張得厲害,毛都一根根豎著。

   留哥倒杯水遞給他:“別緊張,沒什大不了!”

   “第一次出去打獵,你不緊張?!”沈珠也給自己倒杯水,但是手抖著,杯子裏的水都濺了出來。

   其實如此緊張的不止他們,在這間屋子裏,聚集了二十多個年齡和留哥相仿的少年,他們一個個都和沈珠、糕兒的樣子相差不多,興奮之中帶著緊張。

   地狼族中的狩獵大多數是由獵人們完成的,但是如果發現了大群的獵物,族中那二十多個獵人和他們的子女加在一起也不夠用時,就會召集全族進行圍獵。

  成年男子、願意參加的婦女,以及青壯年們都是圍獵的主力。

   沈珠他們雖然自幼也學習過武藝,可是從來沒有過親身上陣的機會,這也是他們成年後第一次全族出獵,一個個緊張的不行。

   留哥是這群生手裏唯一不緊張的一個,他不停地跳來跳去,指點一下這個安慰一下那個。這些年來他一直和獵人們在一起,打獵對他來說早就是駕輕就熟了。

   “有什大不了的啊,不就是打獵嗎!我們上起去打地鼠,我還弄了這大一隻呢!”他用手比劃著,“雖然個頭不大,但是純白的,很稀有,據說拿到地面上可以換半車絲綢呢!

  沈珠,你下次上地面做生意幫我拿去看看可以賣到什價錢!”

   “真的?”

   “你殺的啊!”

   “什時候?”

   “我幹嗎騙你們!”留哥洋洋得意。

   “留哥兒,果然還是你最厲害!”沈珠一下子把緊張到了九霄雲外。

   糕兒撇嘴:“什厲害啊,沒義氣,也不早叫上我們幾個去打幾次獵,害得我現在這緊張!”

   朋友們一起點頭附和起來:“就是!沒義氣,那張白地鼠皮就沒收了,換酒喝光算你的賠禮。”

  “我跟你們說,見到地鼠別緊張......”留哥開始向大家傳授經驗,雖然他說的全是長輩們說了一百遍的老生常談,但大家依然聽得津津有味。

   他們幾個竊竊私語,卻引來了一些不快的目光。

   執圭和執珂一直坐在角落裏冷眼看著留哥,他們現在以素辛學生的身份在學堂裏做些教導孩子的工作,那是地狼族中很受尊敬的工作,也使他們大得意,

  感覺周圍人看他們的目光也不一樣了。更重要的是他們現在可以以成年人和老師的身份訓訴留哥,並且不時地提醒他這個所謂的天才,在法術上還是遠遠比不上他們兩兄弟呢。

   現在留哥在大家面前意氣風發的樣子使他們生氣,他們無法忍受剛剛在一個領域中超過留哥,卻發現他又在另一方面超越自己的滋味。

   對留哥有這種想法的,還不止這兩兄弟呢。

   “不愧是靜石叔的兒子啊,連人都不會變就可以跟大家去打獵——不知道那時候要多少長輩護著他。”

   “靜石叔的學生多,圍成一圈保護他還有富餘呢,你放心吧!”

   “哈哈哈,那我們可要離遠點,別讓大家誤以和他一樣是毛孩子。”

   “哈哈......”

   留哥揚揚眉毛,嘴角露出了冷笑,糕兒他們卻咽不下這口氣,便要去找聲音最大的那個地狼。留哥一把拉住他,搖了搖頭:“現在和他們一般見識會被大人笑話的,打完獵我再收拾他們。”

   “給他們點兒色看!”沈珠握著拳說。

   “那還用問。”留哥不懷好意地笑了起來。

   那些少年當然不知道留哥的打算,見他不作聲,仍在那裏說個不停。

   “行了!這是要去打獵,你們在嘮叨什!”年紀比大家略長一些的朱旋站出來呵訴他們,“還有你,留哥兒!你站到最後面去,小孩子別礙大人的事,省得帶會大家分心顧著你。”

  朱旋雖然沒有像那幾個地狼一樣譏諷留哥,但他喜歡用大人教訓小孩子的方式來對待他。

   “哼!”留哥向幾個好朋友聳聳肩。

   砰!們被重重地推開,一群和屋內的少年們年齡相仿的青年一擁而入,他們都是獵人子弟,是這次圍獵的生力軍,他們個個盔甲整齊,還拿著稱手的兵器,一副自信十足的摸樣。

   “留哥兒,你幹嗎躲在這裏啊,要準備的事多著呢!保護新手的事交給小九他們就行了!”領頭的少年磊峰人高馬大,也有一副大嗓門,拍著留哥大聲嚷嚷,“這次我們可要一決高低!”

   “誰拍誰啊!”留哥一揚眉毛,“別忘了,我還贏著你一條地莽呢!”

   “這次一定超過你!”

   “比了才知道。”

   兩個少年各自揚著脖子,重重擊了一下手掌,周圍的夥伴七醉八舌地起著哄,他們這一鬧,立刻給緊張的屋裏帶來了一片活力。

   “大家不用緊張,打不到獵物也沒什,本來行當就不同嘛,沒有沈珠,我們的獵物也賣不出價錢,沒有糕兒,我們的盔甲從哪里來。”磊峰一手拍著糕兒大聲對所有人說,

   “所以我和留哥兒他們會把大家的份一起打回來的,到時候咱們一樣分肉喝酒,沒有什怕的!”

   他的話頓時引來一片歡呼,大家也開始有說有笑,氣氛活躍起來,那一群年輕獵人就穿插在大家之中,指點指點這個,安慰安慰那個。面對這些同齡人,大家放鬆不少。

  那些向留哥挑釁的人看到這群如狼似虎的戰士中也有不少未成年的少年,都不敢吱聲了。

   一個成年地狼推門進來,高聲叫道:“留哥兒,你出來,重易的兒子病了,今天不能來,你去代替他加入前隊。要注意搜索,發現了獵物別只顧自己打,知道嗎?”

   “知道了!”留哥高興的蹦起老高。

   磊峰舉著手叫著:“我和留哥一起去!”

   “磊峰啊......”成年地狼上下看看他,“你是小兄弟裏最有經驗的.....那照顧這些新手的任務就交給你了,好好幹!”

   “啊......”磊峰的下巴掉了下來。

   “哈哈......”留哥大笑著,歡天喜地地出門跑了。磊峰在後面叫:“不公平,留哥兒你給我回來,我跟你換!”


這次地狼族大舉出動,要獵取的是一大群地鼠。這個季節正是地鼠皮毛厚實,肉味最鮮美的時節,也是第狼族與地面上交易的重要時間,所以族人們準備發動一次大規模捕獵,一次性把過冬的肉準備好。

   前鋒隊有七八個地狼,數目不多,但他們是狩獵隊最重要的一部分,擔任了搜索獵物,隨機應變指揮全局的任務,以往這支隊伍都是由靜石親字來帶領,這次因靜石要照看那些少年,

  才換由其他戰士擔任,留哥也被安排進其中,好讓他乘機增長經驗。

   現在前鋒隊的成員都化做了狼形,在沒有任何通道的大地中飛奔著,留哥雖然極興奮,但仍然保持著冷靜,始終用不快不慢的步子跑在隊伍中間,既不出風頭沖到前面去,也不落在後面成大家的累贅。

   快要到達地鼠群的活動範圍時,地狼們的步子慢下來。

   一隻狙如大概是感覺到了這裏有它喜歡的殺戮氣息,躲在一個洞中探頭探腦地看著。地狼們並不喜歡這種能發動爭鬥的妖怪,更不希望它破壞了捕獵,所以其中一個地狼揮手放出了一把刀,把狙如釘死在了洞中。

   一名成年的地狼對留哥說:“去把它拿過來,好歹也算個獵物。”

   留哥是隊伍中唯一的孩子,自然要聽從所有成人的吩咐,於是他點點頭,快步向狙如跑去。當他把狙如拎起來扔進隨身帶的袋子之後,卻聽到不遠處傳來了喀嚓、喀嚓的響聲。

   這時地狼們的隊伍已經走過去了,而且剛才狙如藏身的地洞和他們之間,有一道含有金屬礦物質的岩層,對於自如地穿梭於大地之中的地狼們而言,這種岩層是他們無法穿越的,就像生活在空氣中的生物面對山嶺樣。

   此時,留哥就站在這道岩層的左側,地狼們已經饒過去,走到了另一邊,而這個聲音卻是從岩層前方、留哥目光觸及不到的地方傳來的。

   “去追大家還是過去看看?”留哥連一秒鐘都沒用就做了決定。他前足一,從狼形變回了妖形,用極輕的步子貼著岩層溜了過去。

   留哥走出十余步,再次停下來側耳傾聽,只聽錚的一聲輕響,留哥敏捷地分辨出那是刀劍入鞘時發出來的。

   能在土地中行動自如的種族不多,雖然法術高強的妖怪和人類術士也可以使用土行術潛入地下,在地下使用法術和法寶,但是能夠來去自如的依舊只有那些居住大地中的種族。在青丘之國,這樣的種族只有地狼和無傷。

   地狼族的戰士甚至少年們都加入了這次狩獵,不可能有誰在這個地方用兵器,那......在那裏的難道是一個無傷?

   留哥知道無傷是多殘忍可怕的敵人,但是他只在法術的幻想和圖畫中看過這種妖怪,他從來也沒有想過有一天自己會和一個無傷狹路相逢。

   留哥不知道自己現在向前鋒隊的族人發訊息他們能否聽見,也不知道前面的無傷有多少。他握緊了拳,屏住呼吸,向前一點兒一點兒蹭著,終於貼在岩層上,向外探頭去看。

   在前方的岩層下,一個無傷正站在兩隻死去的地鼠身邊,檢查自己的獵物,留哥雖然是第一次親眼看見無傷,但對方那人形的外表,紫色的頭髮,淡黑的皮膚和手背上的鱗甲都準確地說明著他的種類。

   留哥頸部毛豎了起來,仔細觀察著周圍,並沒有發現另外的無傷。

   敵人只有一個。

   如果留哥現在追上去告訴族人這個消息的話,必須饒過整個岩層,等他們回來,這個無傷很可能已經走了,更糟的是,什無傷回出現在這裏?這裏離地狼族聚居地如此的近,無傷們應該很清楚,這裏不歡迎他們,

  他來做什?總不會只是了獵取兩隻地鼠吧?如果是對方有什陰謀的話......想到這裏,留哥不由打了個寒顫。

   活捉!

   前思後想之後,留哥腦子裏冒出了這樣一個念頭。

   留哥很清楚自己武術方面和族中的成年男子相比不相上下,而地狼和無傷兩族明爭暗鬥了上萬年仍舊不分上下,也就說明兩族的實力是差不多的。這想來,武藝方面自己是有自信了,法術呢?

  留哥驚覺自己這些年來在法術方面已經荒廢太多了。

   武藝不相上下,如果法術不如對方的話......留哥盤算著,快攻,讓他來不及使用法術。看這道岩層的厚度,族人們應該快走到盡頭了,如果他們發現自己沒有跟上去,一定會從另一頭走過來檢查看吧?

那時打鬥聲一定會吸引他們,然後大家一擁而上......他這打著如意算盤,咬著唇,弓著身,隨時準備向那個無傷出手。

   無傷已經把兩隻地鼠放進了袋子裏(這是用法術煉成的袋子,可以裝幾百倍的物品,而且不會增加重量,是獵人們常用的東西),又把袋子挂在腰間,準備走了。

   “無傷,受死!”留哥大叫一聲,跳出來向無傷撲過去——雖然是生死仇敵,留哥依舊不想暗算對方,所以事先大喊了一聲。

   他的一聲吆喝使對方轉過身來。這個無傷早已經發現自己背後那個鬼鬼祟祟的地狼了,並且打算在對方出手暗算的一瞬間給他點兒色,但是對方並沒有暗算自己,而且聽那聲吆喝,地狼還是個少年。

   “他和那個孩子年齡差不多大呢......”無傷歎息了一聲,還手時便留了幾分餘地。

   隨著這個無傷一揚手,一道電光出現將留哥彈開。留哥臨危不亂,在空中縮身翻滾,穩穩地落在地上,面對著無傷擺出了防範的姿態。

   無傷和留哥都在打量著對方。

   留哥生平第一次見到的這名無傷是個老者,從他臉上的皺紋和他滄桑的眼神中可以看出來,他的年紀已經很大了。留哥剛才見識了對方高強的法術 ,當然不敢造次,全神貫注地盯著對方。這名無傷不知在想些什,

  若有所思地看著自己面前的著名地狼少年。

   留哥不敢先動,而無傷也不進攻,他們就一直僵持在那裏。

   “地狼。”無傷忽然開口,“你的名字。”

   “我是地狼族第一高手靜石的兒子留哥兒!無傷,也報上你的名來,本少爺不殺無名之敵。”他學著書上看來的語句這說,並且擺出一副大將在陣前高喊“來者通名報姓,本將軍不殺無名小卒!”時的神氣,

  不過他這種不倫不類的回答和難以掩飾的緊張都使對方越發明白他只是個孩子。

   “地狼族越發不濟了,竟然讓小孩子上戰場......”無傷沒有回答留哥的問題,反而這樣自言自語地說。

   “對付你,地狼族的小孩子就足夠了!”留哥大聲說。

   “呵呵,是嗎?”無傷族早已被你們滅了......個個有志氣啊......”無傷這說著,忽然向前一縱身,落在了留哥面前。留哥來不及細想,舉爪向他抓下去。

   無傷左手架住留哥的利爪,口中年年有詞,大喝一聲:“疾!”一道白光從他右手指中射出。留哥一咬牙,也不閃躲,反而迎著對方用左爪一晃,右爪直取對方的胸口。拼著被對方的法術打中,也要在對放身上留下點兒傷痕。

   閃光過後,留哥安然無恙地站在原地,無傷卻捂著胸口向後退去,手指縫中鮮血一滴一滴落下來。“好,知道出手時留有餘地,好!”他這樣稱讚留哥,緩緩後退,忽然不見了蹤影。

   留哥一直保持的那個伸爪、弓步的動作,一直過了良久,他才站直了身子,扭著僵直的脖子向自己身後看去。

   一條數十米長,水桶粗細,長著耳朵的蛇正在留哥身後扭曲掙扎,但它的傷勢太重,不一會兒就不動了。

   螳螂捕蟬,黃雀在後,留哥全神貫注地盯著無傷時,這條翻土蛇跟在了他的後面,想把留哥當做一頓美餐。

   無傷的攻擊目標就是這條蛇。

   剛才留哥茫然地看著地上的蛇屍,又看看無傷消失的地方。

   無傷的傷勢並不重,他怎會就此逃走了呢?而且他什要救自己?自己根本沒有發覺身後的危險,如果被翻土蛇和無傷前後夾擊必死無疑,他什放棄這好的機會,反而拼著受傷也要救自己呢?

   他一直在那裏站了很久,心中裝滿了想不明白的事。

  

   “留哥兒!”

   “留哥兒!你在哪里?”

   “留......哎呀,你這孩子真是的,怎站在這裏,叫你也不吭聲!叫你撿個狙如,用了這半天,害得大家擔心。”一名地狼從遠處邊叫留哥的名字邊疾步而來,還沒抱怨完就看見了留哥身後的蛇屍,被嚇了一跳:

  “翻土蛇!這大一條!留哥兒,你有沒有受傷?”

   “沒事!”留哥搖搖頭。他已經決定不把遇見無傷的事說出來了。那名無傷孤身一個,而且已經受了傷,應該不會給自己的家族帶來危險。如果把這件事說出來反而可能會防礙這次狩獵,

  不如等狩獵結束後,回家和父親單獨商量。

   “呵,留哥兒不得了啊,自己料理了這大一條!真是虎夫無犬子!”確定翻土蛇已經死了,並且留哥毫髮無傷後,這名地狼豎起大拇指說。

   “嘿嘿......”留哥摸著頭乾笑。

   翻土蛇不同於地鼠、地蟒之類,它也是一種妖怪,非常危險。

   這名地狼邊幫留哥把蛇放進袋子邊說:“頭一回遇上這種東西怕沒怕?”

   “怕,心還在跳呢!”這倒是實話,留哥此時手心還全是汗,心也一直在怦怦地跳。

   “行了,你這小傢夥有了這條蛇,今天就沒白出來了!回去夠你吹的了!”這名地狼對留哥的成績非常滿意,一個勁地表揚他。

   “這怎能算!”留哥脫口叫出來,好在他反映快,馬上接著說:“我是來獵地鼠的,沒有地鼠怎交差!”

   “說得對,主要還是地鼠!”那名地狼用力一拍留哥的肩,“前面已經有地鼠的先遣了,我們快趕上去。”

   “恩!”聽說發現了獵物行蹤,留哥精神一振,“我們快走!”

   那名地狼和留哥轉眼便消失在大地深處,在他們離開的地方,那名無傷又從虛空中顯現出來。他剛才根本沒有逃走,而是使用了地狼和無傷這兩個種族應該不會的隱身術把自己藏了起來。

  他捂著傷口,悵然地看著地狼們離開的方向.......

   地狼們的先鋒隊跟蹤著他們發現的那幾個地鼠,東轉西轉了大半個時辰之後,終於來到它們的巢穴。這片地方被交錯縱橫地打了無數的洞,擠滿了大小不一、毛色各異的地鼠,粗略一計,

  竟然遠遠超過了最初估計的四十餘隻。

   “至少也有六、七十隻。”

   “太多了。”

   “大豐收。”

   “可是,我們的人手......”

   躲在遠處一片岩層後的地狼們忍不住喜優參半地議論起來。

   “大家噤聲。”領隊的農果斷地打個手勢,“獵物越多越好,別在那裏無謂擔心了。我們全族出動,豈能對付不了幾隻小老鼠!你,你,去通知後面的隊伍,你和留哥留在這裏接應,、

   其他人跟我來,我們再靠近一點兒,察看清楚。”

   “農叔......”留哥嘟起嘴,不滿意自己被留在後面。

   “有你的仗打。”農在他頭上拍拍,“待會兒讓你先出手。”

   “真的?”留哥不相信自己的耳朵,農叔真要把這份光榮給自己?

   “我跟你爹多少年的弟兄了,給你個機會算什大不了的事,你等會兒可要好好表現,別叫你那幫小弟兄們說我偏心。”農叔一向喜歡留哥這個孩子,既然這次自己帶隊,總要給他個機會。

   “是!”留哥憋足了勁,挺直了腰,大聲答應。

隨著前鋒隊傳遞的情報,地狼族的戰士們緩緩包圍了地鼠群。一些地鼠已經察覺到了異常,停下來頭張望,鼻子吸動著。

   “沈住氣。”靜石吩咐幾個蠢蠢欲動的少年。

   “留哥兒,準備動手!”就在這時,農卻下了截然相反的命令,指著近出的一隻地鼠說:“去吧!”

   留哥縱身躍出,搶在大家之前向那只地鼠撲上去,一場廝殺開始了。地狼們各施展自己擅長的武藝和法術,但是地鼠也是一種兇狠善戰的動物,所以戰鬥十分激烈,雙方各有損傷。

   留哥興奮的在戰場上左沖右突,卻不知道自己身上,招來了數道同齡少年們嫉恨的目光。農的一番好意使留哥大出風頭,也使少年們對留哥更加懷恨,連剛才靜石處於他們安全考慮而下的命令,

  也被他們看做了靜石要壓制大家,讓留哥出風頭的陰謀。

   留哥不知道這些。

   初次參加這樣的戰鬥,留哥興奮異常,專門撿個頭兒大的地鼠出手,不一會兒,倒在他手下的地鼠超過了四隻。

   磊峰早就忘了長輩們吩咐他照顧新手的事,他沖到了留哥身邊奮戰,兩人不時相互舉手示意一下自己捕獲的獵物數目,爭得不亦樂乎。

   “留哥兒、磊哥兒,好樣的!”

   不時有長輩這樣向他們豎拇指。

   兩個時辰之後,狩獵宣告結束,地狼們在戰場上走來走去檢查著獵物,這是一次收穫豐盛的行動,大約有五十七、八隻地鼠成了獵物,其他逃竄向四處的,地狼們沒有繼續追殺,

  因這些殘存的地鼠將來會形成新的群落,他們提供另一次捕獵的機會。

   在參加狩獵的地狼中,收穫最多的依然是靜石,他在指揮大家、看護少年們之余還打死了七隻地鼠,其中有這次捕獵的地鼠中最大的一隻——幾乎有大象那樣大小的地鼠。

   而參加的少年們當中,留哥則是最出色的,他一共打死六隻,只比自己的父親在數量上少一隻,雖然他的獵物的體積無法和父親的相比,但已經壓倒了所有同齡人,連大多數長輩的成績也在他面前失色不少。

   磊峰僅次與留哥。他扛著獵獲的最大一隻地鼠(約駱駝大小)大步走到留哥身邊,兩個人都興奮地哼著歌。

   其他的少年中只有五個打死了獵物,最多也不過兩隻,沈珠就是其中之一。

   “大豐收,發豐收......啦啦......”留哥把自己的獵物扛在肩上,邊哼著歌邊走在隊伍中間,一副得意的樣子。

   “真是個小孩子,打一次獵就高興成這樣。”靜石笑和搖頭。

   “這孩子夠了不起的了,你第一次打獵時還沒有他成績好呢!”

   “是呀,當時你一共打了三隻地鼠,就興奮地拉著我們陪你喝了一夜酒。”

   “就是啊,現在來笑話孩子。”

   “我是安慰你們這些兩手空空回去的傢夥才特意陪你們喝酒的!不但不感激我,竟然還揭我的短!”

   “哈哈,一說過去多少年了,孩子們都長大了,我們也快老嘍!”

   長輩們的談笑之中,隊伍又經過了來時路過的岩層,留哥不由停下了步子,原本因狩獵已經忘掉的那場與無傷的狹路相逢再次湧上了心頭。他反復回憶當時的情形,

  無傷自始至終沒有使用他腰中懸的劍......他站在無傷消失的地方,陷入了思忖。

   “留哥兒,快走啊,怎停下了!”磊峰遠遠叫道,“回去開慶功宴!”

   “這個地方啊......”一名地狼想起來,“留哥兒在這裏殺了一條翻土蛇呢。留哥兒,拿那蛇給大夥兒瞧瞧。”

   留哥沖大家一笑,沒有吱聲。

   “還會不好意思!哈哈哈哈!”長輩們一起笑了起來。

   “留哥兒,你真殺了一隻翻土蛇?那種東西可比地鼠兇猛得多,而且牙齒有毒,你真厲害。”糕兒走在留哥身邊,他自己什收穫都沒有,但是朋友的戰績興奮不已,簡直比自己大獲全勝還高興。

   留哥沒有回答,過了片刻才說:“明天我要準時去上學!”

   “什?”糕兒被他的話弄得呆了一下。

   “我明天要去上學,然後認真學法術。我要變得更厲害。”留哥握著拳說,“趕快回家,吃飯、洗澡、睡覺,明天去上學了!”說著向前跑了起來。

“你不好久都不正經上學了嗎?”不僅糕兒,其他朋友也不解地摸摸頭,不知道他這是怎了,快步追上去,“留哥兒,等等我,你到底在想什啊!”

   “不是說好明天和我比試嗎?你別跑!”

   “我們去喝酒,你要去哪兒啊......”

   “我要變得更厲害!”留哥向朋友們揮著手,頭也不回地跑了。

  

   素辛嚴厲地上下打量留哥一番,半晌才說:“你回去!”

   “什?”留哥可憐兮兮地眨著眼,他知道自己整天逃學,先生已經氣得不行了,所以想用可憐聽話的樣子蒙混過關。

   “這裏現在是成人的學堂,你還是個孩子,要去和小孩子一起上課,要,學會了變成人的法術再來!”素辛冷冰冰地說。

   “還敢頂嘴!”素辛呵訴道。

   留個被嚇了一跳,暗中吐吐舌頭,看來先生真的在生自己的氣:“我以後會努力學的,先生您就別生氣了。”

   本來成年後的地狼就不必再到學堂中學習了,他們願意多學一點兒東西也可以,願意回家繼承家業,放棄學習也隨便,但是今天他們這一批的學生因留哥要來而到了個整整齊齊。

  有的是出於對朋友的關心,有的純屬是來看熱鬧,還有的則不懷好意地要看留哥的笑話,大家鴉雀無聲地看著素辛。

   “哼,以仗著一點兒天生的小聰明就可以事事如意,學什會什,結果遇見一點兒小挫折就打退堂鼓!我這裏不需要這沒志氣的學生,放你進來也會帶壞了其他人!你回去,

  學不會變成人的法術,就不要再來了!”說完,素辛把門重重地關上。

   素辛轉過身,目光在學堂中一掃,原本在竊竊私語的學生們立刻就安靜了下來,但是其中幾個臉上還是挂著難以掩飾的笑意——他們顯然在一向備受寵愛的留哥受到教訓而幸災樂禍。

   素辛暗暗歎口氣。

   這些學生根本不明白自己的苦心,不知道留哥明不明白?留哥是個極有天分的孩子,又生性好學,說他不努力那是假的恰恰相反,他是個學東西可以學到忘記一切的孩子,

  但這也成了他的缺點——他一旦被一樣東西吸引就無法分心兼顧其他的東西。

   最近,這個孩子過於沈迷于武學,把法術得乾乾淨淨,希望自己的激將之法,可以讓他在法術上多用點兒功。

   不過他是個要強的孩子,被這一說,一定會把心收回到法術上的。素辛想到這裏,撫須露出了笑容。

  

   留哥站在緊閉著的學堂門外,良久才起頭來,眼中閃動著怒火。“仗著一點兒天生的小聰明?”“一點兒小挫折就打退堂鼓?”這一類的話他聽得多了,

  但是聽在耳朵裏不痛不癢,他知道自己多努力就行了,才不想去理會這些無聊的話。可是現在,說這句話的是自己最尊重的老師。

   “素席先生......”留哥喃喃地說。

   他自幼尊重這位先生,對他言聽計從,也相信他是瞭解自己的,不會把自己取得的成績一股腦歸於“天才”這兩個字中去,可是現在,他的口中竟然也說出這樣的話來。

   “就算你是了激我,我也不能原諒!”留哥喃喃地說,“我再也不當你是我最尊重的老師了。”留哥深吸了口氣,轉身離開。

   從這一天起,留哥再也沒有主動向素辛請教過任何問題,因在他心目中雖然不至於真的不再尊重素辛,但是已經無法把對方再當做自己全心全意信賴的“先生”了。

  

   “哎......”留哥把書向地上一丟,仰面躺在床上,“人類......一個鼻子兩隻眼,不長尾巴不長毛,也沒什奇怪啊,我怎就變不了呢?”他把手邊的書全丟出去,長籲短歎著。

   庚娘端著茶點進來,一腳踩在一本厚書上,叫了起來:“哎呀,留哥兒你又亂丟東西,想絆倒娘嗎?”

   “我在用功,別打擾我。”留哥理直氣壯地說。

   “這幾個月來你明明是在一天到晚睡懶覺。”庚娘毫不客氣地揭穿他的謊言。

   “我沒有睡懶覺,我只是怎也學不會,所以有點兒心煩。”

   “你爹不說了嗎,學不會的東西就不要勉強去學,不要太難自己,不要急於求成。”

   “急於求成......”留哥嘟著嘴說,“都練了這多年了,再這下去我永遠都不能成年,你們想要兒媳婦,想抱孫子的願望這輩子也實現不了了!”

   “要媳婦?留哥兒,你怎開始對這件事感興趣了?來,跟娘說說,是不是看上誰家的姑娘了?”

   “沒有!我只是隨變說說。”留哥斜眼看著母親,“你什這興奮?”

   庚娘卻根本沒有聽到他這句話,把託盤往他肚子上一放,沖出房門高聲叫著靜石:“相公,相公,你聽見沒有?留哥兒剛才說他想娶媳婦,咱們生孫子呢!”

   留哥爬起來,正想去解釋自己根本不是那個意思,已經聽見父親也興奮地叫:“真的?他看上哪家的女孩兒了?我去托人提親!你先把留哥兒的庚貼準備好,還有......“

   呼......留哥在門口長出一口氣垂下了頭,如果自己現在出去,大概會被逼問到早上,然後不得不編出一個所謂”心儀的姑娘“來,再然後父母就會徑直去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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